宴会举行的宫殿——清和殿只有一个特点,那就是大。
从皇上皇后坐的主桌为中线,正中间的位置铺上了长长的红毯,放眼望去,直到殿门口都看不见尽头。红毯两旁各摆了三排桌子,对称放置,靠近红毯的是诸位大臣的位置,往外一层是各位夫人,再往外就是公子小姐的地方。
凡缺此时悄悄站在凡录身后第三层桌子后面,她眼观鼻鼻观心,像个下人一样不敢乱动。要问她是怎么进来的,此事还得从离开假山的时候说起。
当皇上和凡录远离假山的时候,凡缺的情绪一度失控。龙升辰安慰了许久,才将以前那个沉着冷静的凡缺找了回来。两人商量过后,决定分头行动,龙升辰想办法阻止皇上宣布圣旨,凡缺先回宴会上,问清楚凡录为什么要这么做。
凡缺在偏殿里换上女装后,就随着各位女眷从侧门溜了进去。说来也怪,从皇宫大门到清和殿,每过一道门都查的十分详细,唯独这清和殿的殿门前,一个检查的守卫都没有,让她轻轻松松就蒙混过关了。
但是就算如此,她也不敢掉以轻心,清和殿表面上看起来无人检查,暗地里不知道有多少守卫,她不敢造次。要是搁平常通关游戏,她直接隐身偷掉圣旨就解决了,哪有这么多麻烦事。
周围人的议论她听在耳里,忍不住咂舌。她还以为只有那些市井小人才喜欢在背后嚼别人舌根子,没想到这些达官贵人的家属聊起来更是不亦乐乎。
妖女?妖男?我要是真有这个本事,现在就施展妖术封住你们的嘴。
“吉时已到,国宴开始。宣外国使节进殿。”
皇上身旁的大太监掐着他的公鸭嗓吼了一声,没想到还挺洪亮,这一嗓子直接从主座直接传到了殿门外。
此次宴会的第一件大事,就是外国使节向傲来国进献贺礼。国宴日,相当于现代的国庆,另外两国无论如何也要派使节前去祝贺,以示交好之意。
傲来、楼兰、南疆三国之中,傲来地处东北,楼兰地处西北,南疆就在两国正南方。由于环境不同,各国的国宴日也各不相同,傲来国的国宴日就在了除夕之夜。
“楼兰,南疆使节觐见。”殿门外又一位太监,嗓音又细又高,朝更远的地方传去皇上的命令。
不一会儿,就见十二名宫女排成两列,前三行后三行的簇拥着两国使节进殿。宫女中间,两国使者分别排了两路纵队,一路踩着红毯,昂首挺胸的走来。
两队排头分别是楼兰的领队刘炎江,南疆的领队景采华。
两国使节团人数不多,各十人有余,他们分别向傲来皇帝行了本国之大礼。
“刘大人,景大人,不必多礼,快快请起。”
凡缺好奇的看向红毯上的“外国人”。
楼兰使节浑身充满了阿拉伯风情,皮肤黝黑,鼻梁略弯,瘦高瘦高的,长着络腮胡子。南疆使者和傲来国人相比,长相上到时没什么特别,只是穿着上很像现代的少数民族服饰。
刘炎江代表楼兰使节团回话:“谢陛下,楼兰此番特奉上精品法器三件,精品灵器十二件,普通灵器若干,祝傲来国来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楼兰之国盛产火种,火种是炼丹和练器的基础,但相比于炼丹用的草药,楼兰国内更丰富的资源反而是炼器用的材料。所以,器修便在楼兰之国盛行,成为国内选择人数第二多的修炼之路。
景采华代表南疆使节团,照例献上了本国特产的精品丹药,说了几句祝福的话语。
南疆其实并不是一个统一的国度,它是由数百个部落组成,并由翼族统一领导的一个联盟。说到翼族,这就牵扯到了人族和翼族的发展,在此不便详说。
南疆虽由翼族统领,但是每年也会派人族官员组成使节团,向傲来示好。
南疆草木茂盛,繁衍出来的草药种类不计其数,所以,丹修和医修就成了南疆灵修的主流。
丹药按功效不同,也有品级高低之分。南疆带来的丹药和楼兰带来的法宝一样,高级丹药只有几颗,低级丹药不计其数。
皇上看着这些贡品龙颜大悦,连连叫好。傲来北方防线之外是无数的妖兽,南边海岸线外又有数不尽的海妖,傲来经历的战争是三国之中最多的,所以法宝、丹药正是傲来所缺的资源。
两国献给皇上的资源仅仅是指甲盖大的一丢丢,但是,只有经过国宴上的进献,才能保证两国与傲来来年通商顺利。
献礼过后,就是欢迎使者的歌舞表演。正当舞女们踩着红毯进殿之时,龙升辰才姗姗来迟,身后还跟着一个小厮,这让好不容易压下去的议论声又响起来。
“你看,我说的没错吧,三皇子就是让一个妖男拐跑了,如此重要的宴会,拖到现在才来。瞧瞧,他旁边的那个下人,就是那个妖男。”
“传言三皇子不好女色,原来是有龙阳之癖。哎,凡家好好的一个黄花闺女,还没出嫁就要独守空房了。”
“哎呀,这不行呀,三皇子喜欢男人,还怎么传宗接代啊。”
……
身后家属聊得火热,可吓坏了坐在他们前面的官员。女眷们都是第一次参加国宴,不懂得宫里规矩,别人说了,她们自己也管不住自己喜欢八卦的嘴。
凡缺在仆人堆里站着,听见他们的谈论都要笑疯了。龙升辰不知道从哪里找了个和她男装时一模一样的下人,连这些眼睛毒辣的女人都骗了过去。
皇上听见下面的议论,并不气恼,他对龙升辰轻轻点头:“皇儿来迟,可是被什么事绊住了?”
这话看似是在拉家常,其实是在给两国使节一个交代。国宴之上,皇子迟到是对两国大大的不敬,若没有个合理的解释,龙升辰和皇上都不好下台。
凡缺心想,还不是因为你这个老头答应我爹的那桩子事。真会给人找麻烦。龙升辰回来的这么快,该不会真的想到办法了吧。
“儿臣见御花园的梅花开的旺盛,就多看了几眼,没想到却误了时辰。儿臣自愿舞剑一曲,为使节大人助兴。”
此时正值歌舞表演,伴着原定的节目,龙升辰站在一群美女的正中央,挥挥洒洒舞了一回。舞剑虽是临时起意,却像排练多次一般,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凡缺不是第一次看见龙升辰舞剑,云水居一次,城南外一次,这已经是第三次了。和前两次有所不同,这一次他舞得更为潇洒,更有气势。利剑挥舞之际,他更是多次施展法术,看的各国使节频频拍手称赞。
刘炎江与景采华相视一笑道:“果然是名师出高徒。”
景大人随声附和:“是啊,三殿下得名师真传,这一手剑舞得真是出神入化。”
皇上听见使节对龙升辰的赞扬,满意的捋了捋龙须。
此次舞剑,名为赔罪,实为彰显傲来实力。龙升辰不过随手一舞,就舞得如此漂亮,傲来国灵修实力强劲,可见一斑。
但是,在两位使节眼中,这次迟到说不定是傲来皇帝自导自演的一出戏。这场戏强行在使节心中种下了一颗“傲来强大不可侵犯”的种子。
凡缺的眼睛从龙升辰开始表演时就闪着光芒,她一直盯着他,直到一舞结束,他转身回到座位坐下。
两人仿佛有心电感应一般,龙升辰一抬头就看见了凡缺殷切的眼神。他回之一直微笑,叫她放心。
这笑容仿佛一双大手,安抚了她紧张的内心。虽然不知道他想出的办法是什么,但是她还是相信他。凡缺深吸一口气,向前走了几步,坐在了自己该坐的位置上。
察觉到身后有动静,三姨娘谢芸茹和怜花齐齐回头,看到凡缺来了,她们忍不住对视一眼,两人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不可思议这四个大字。
没有请帖,这丫头究竟是怎么混进来的!
要想进入皇宫,除了代表官职的令牌之外,就必须有皇后的请帖。皇后给每位官员的家属各下了一份请帖,上面写清了所邀请家眷的名字,每人家中只有一份。
凡家的请帖就在怜花手上。她们想不明白,没有请帖,凡缺究竟是如何进到大殿上来的?
席位上多了一个人,立刻就有守卫上前询问。凡缺眼神一挑,怜花就乖乖的把请帖拿了出来,还得赔上笑脸解释:“这是我家大小姐。”
守卫检查过请帖之后,行了个礼这才退下。
凡缺看着怜花那张懵逼的脸就一阵好笑,你以为你找人跟踪我我就来不了了吗?
要是让她知道,城南破庙里的人就是凡缺,不知道她会不会气的吐血。
“主子,她的体内现在一点灵力都没有,不知道是什么神奇丹药,竟能将灵力压制的如此彻底。”
“要是给你弄点血过来,你能不能分析出来成分?”
“那你得先给我尝一遍所有的草药。”
“算了算了,指挥你一次真麻烦。”
外国使节进献过后,就是各个官员向皇上汇报去年一年的工作情况。吏、户、礼、兵、刑、工六部尚书依次上前,凡缺将每位大人的名字和脸对上号后,就把监听的工作交给了小明。她一直昏昏欲睡,直到听到了宝藏二字。
兵部尚书许成人,就是许森木的老爹,他上前说道:“启奏陛下,有可靠消息传来,我国军队在北方边防之外发现一处宝藏。”
此话一出,殿内一片哗然。
这个消息,皇上肯定不可能现在才知道,但他在这场国宴上将这个重大的消息公之于众,不知有何用意。
凡缺也惊呆了,她刚才还听见凡录和皇上为是否派兵开采宝藏争执了许久,两人好不容易才达成一致,决定在别国发现之前将宝藏开采出来。这才过了不到一个时辰,皇上的态度怎么就变了!
凡录就坐在凡缺前面,凡缺看不见他的表情,也没有发现他有别的动作。
难道这就是他二人商量出来的结果?
两国使节听到这个消息也浑身一震。此话一出,就代表傲来皇帝向他们抛来了结盟的橄榄枝,邀请两国共同开采宝藏。若是一国同意结盟,另一国不同意,那不同意的那一国便会被其他两国排挤;如果两国都不同意……这是不可能的,若真有这么一个宝藏,谁不想上前分一杯羹?
刘炎江和景采华眼神一碰,都看到了对方眼中深深地忌惮。
宝藏是大是小,怎么分成还没有定下,无声的硝烟就已经开始弥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