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石山脚之下有一处驿站,这座驿站建于两山交汇之处,是方圆十里最大的驿站。
至于他为什么建的大,也不是因为他有钱,而是因为玉波山和玉石山都是有了名的妖兽出没的地界,山脚之下的驿站,三天两头的总会有逃窜而来的妖兽横冲直撞,撞的店铺没法做生意。
但是这个地方又不能没有驿站,官府只好宣布,谁只要能在这个地方经营一个驿站,地租全免,税负减半,这才有一个胆儿大的修仙者跑来盘下店铺,扩充一番,想要挣一笔大钱。
他们几人就准备在这里歇歇脚,然后也好给马车找一个寄存的地儿。
要说是往常,这驿站都是人来人往,络绎不绝的,可是今儿个这人显得有些少,加上掌柜和店小二,也不过十来个人。
凡缺真觉得有些奇怪,按理说年关刚过,百业待发,走南闯北的哪个不需要在驿站歇歇脚。谁知刚一进门口,就看见几个江湖模样的人有说有笑的谈论一件事。
背对着门的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说道:“你说这奇怪不奇怪,前些日子里有王老二上山打野味儿,结果回来就得了怪病死了,这还没过几天,李老三上山打柴,结果回来也没了,哎,真是苍天不长眼啊。”
另一位玉面小生接话道:“谁说不是呢。不过说来也怪,最近我周围上过这玉波,玉石二山的,十有六七都得上了那种怪病,邪门的很。”
周围一个嗑瓜子的美妇一脸怨气的说道:“可不是吗,也不知道这帮人都中了什么邪了,这下可好,没有人上山,我这饭都没得做,拿什么挣银子?”
嗑瓜子的美妇抬头一看凡缺七人,赶紧从柜台上拨了瓜子揣进口袋,又把瓜子皮儿一抓,往另一边口袋一塞,忙喊着小二,脸上带着喜色:“小二小二,来客人啦,你还不快来招呼招呼。”原来这美妇正是驿站的老板娘。
店小二正盖着抹布蒙头大睡,一听见老板娘招呼,赶紧一个激灵从凳子上站起来,将凡缺几人轻轻地扫了一遍,然后点头哈腰的冲华明说道:“几位爷店里面请,您想来点什么。”
华明上下打量了店小二一眼,片刻之后回答:“给我们来点能管饱的,然后再备一些干粮。”
“好嘞,您楼上雅间请。”小二一看就知道这几个是有钱的主,必然得请到雅间去。
哪知华明轻轻一摆手:“不用了,我们坐楼下大堂就好。”方才他听见那两人谈论的事情,总觉得和京城里最近流行的怪病脱不了干系,思索着还是坐旁边听一听好。
林俏俏一脸不愿意的样子,拿出个手绢把凳子擦了三遍才肯坐下。其余几人倒没有她那么娇气,搬起椅子大大方方的就坐了下来。
坐定之后,华明泯了口茶水润润嗓子,朝那位五大三粗的汉子问道:“这位大哥,我们几人自京城而来,正要上那玉石山去。不知大哥可否详细跟小弟说说,这怪病一事。”
大汉听见华明的问话,吃了一口酱牛肉,又喝了一口酒,边嚼着肉边打量了他们几人一番,等到肉咽进了肚子里,这才说道:“几位要上玉石山?我看还是算了吧。”
“此话怎讲?”
“我看你们像是京城来的猎妖小队,想要上山猎几只妖,好大赚一笔。但是今时不同往日,往年这玉波山和玉石山的确是一块聚宝盆,可是今年不知怎么着,从年前开始,陆陆续续的就有人得了一种怪病,起初还只是猎妖的人,没过一阵子,不是上山猎妖的也有不少人中了招。就你们这几个小胳膊小腿的,上山还不得被妖怪吃了,所以还是打哪儿来回哪儿去吧。”
他这话正好被柜台旁边的老板娘听到了,她这一听见可就不乐意了,走到大汉跟前,叉着腰就开始数落:“好你个大壮汉,搁这儿瞎嚷嚷什么呢?非要赶走了我的客人,你心里才痛快?”
然后她偏头对华明笑盈盈的说:“你别听他瞎胡说,那几个人说不定就是自己道行不够,让妖怪给杀了,怪不得别人。大家伙来一趟都不容易,您吃好了,下午好继续赶路。”
大汉见老板娘打断他的话,还说他胡诌,也不高兴了:“你怎么知道我瞎嚷嚷?大爷我是亲眼所见。你是没看见,那得了怪病的人不出一天,就浑身发青,脸色发黑,及时送医的还多活了几天,没送医的也就只有两三天的活头。”
老板娘见堵不住大汉的嘴,干脆不跟他废话,回到柜台边翻账本边说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老天爷让你三更死,谁也活不到五更天。”
旁边沉默已久,只顾吃饭喝酒的玉面小生终于说话:“就怕这不是天灾,而是人祸,此等症状,明显是中毒而所致,至于是谁下的毒,也就只有下毒者才知道了。”
老板娘明显不是个省油的灯,从柜台里跑出来指着于面小生的鼻子就开始骂:“我看你就是没事儿找事儿的吧,搁这儿阴阳怪气的说什么呢?吃饭就吃饭,不吃饭就给我走人!一口一个下毒,真是晦气!”
玉面小生拍案而起:“我又没说下毒的是你,你自己跳出来做什么?好啊,我看就是你做贼心虚。实话告诉你,我们是官府派来专门查这几起中毒案的,来人,给我搜。”
除凡缺这一桌之外,驿站里其余的人均应声而起,四处开始搜查起来。他们手上拿着刀,但是动作却整齐划一,训练有素,一副官差的样子。
但是老板娘面对着十几个大老爷们浑然不惧:“老娘我行得正坐得端,这辈子从来没干过什么偷鸡摸狗的事情,你们就算是官差也得讲证据,我这店虽小,可由不得你们来撒野!小二,把他们都给我轰出去。”
只见刚才那位点头哈腰的店小二,从后堂冲来,站在那里一运气,三下五除二的就把那些带刀的杂碎一个个的全都踹飞了出去。这些官差只有少数几个是灵修,剩下的就是带刀装装样子。让凡缺没想到的事,这小二竟然如此身手不凡,小明估摸着,怎么着都和许森木差不太多。
但是壮汉和那名玉面小生纹丝不动的坐在哪里,丝毫不受影响,壮汉仍然和老板娘在那骂骂咧咧的,让她乖乖的把毒交出来,他就勉强只抓她的人,不封她的店。
看到这种官差强抢民妇的现象,龙升泉一下子就坐不住了。他本是皇宫之中的小皇子,没怎么出过皇宫,结果这次刚一出来就遇上了这种事情,总觉得自己英雄救美的时候来了,就有些热血沸腾,一下子飞腾到了脑袋上。
还好凡缺眼疾手快的把他按住,低声说道:“光那个小二的身手就比你强,你上去凑什么热闹?乖乖给我坐着吃饭。”
“皇嫂,那个壮汉明摆着就是要抢她的人,然后把罪名栽赃嫁祸给她,这帮官府的人知法犯法,难道咱们就眼睁睁的看见他们行凶吗。”
“要去也得罗岩和华明去,但是人家去不去,决定权在人家手上,咱们这些学生还是不要掺和了。”
过了一阵,壮汉和老板娘明显没有谈妥,反而愈演愈烈,壮汉说着就要上去抓人,却被店小二三下五除二地打了回来。
“没想到这店小二身手还真是不错。”龙升泉赞叹道。
“不错什么呀,旁边就有一个比他水平高的。”凡缺随口说了一句,却引来了华明和罗岩的注目。她赶紧夹起来一口菜塞进嘴里,然后说道:“嗯,这菜真是不错,你们快尝尝。”
哪知这二人偏偏不肯放过凡缺,华明开口问道:“喔?我倒是想听听看,谁的水平比他高?”
凡缺眼珠子滴溜溜转了半天,然后谄媚一笑:“不就是你们二人吗,他们这是几个人小打小闹的,连个法术都没有使出来过,肯定不是法修,那修为绝不会高过你们两个。”
林俏俏听了她的话,眼睛一斜:“哼,马屁精,果然就知道拍马屁。”
为了好好吃顿饭,华明最终还是上前去打圆场:“几位官爷怕是误会了,我们此行也是为了这个怪病而来。京城之中我也见过不少人得这种怪病,还有好几个是连门都没出过的深闺大小姐。这老板娘手伸的再长,也不可能把毒下到京城去吧。所以您还是先调查一下,再下决断的好。”
壮汉和玉面书生反复打量着这七人,两人又互相趴在耳朵上说了几句悄悄话,最后壮汉一拍桌子,大喝道:“哼,出来抓个罪犯都能碰上多管闲事的,我们走。”
十几个人风风火火的离开了驿站,大厅就只剩下了他们七人,老板娘以及店小二,一下子显得冷清了不少。
老板娘上来向华明表示谢意:“真是多谢了这位公子,要不是公子出手,这十几个人怕是都要把小店给砸了。”
华明拱手道:“看你这店里的小二功夫不弱,怕是我多此一举了。”
老板娘盈盈一笑:“哪能啊,他那点儿三脚猫的功夫怎么能比得上公子您。小二,快去催催厨房,再给这位公子上几个好菜。”
推脱不过,华明只好笑着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