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七月沉默着握紧母亲的骨钗,他能感觉到,骨钗里似乎藏着更多秘密,只是每次靠近青铜门,那些秘密就会变得模糊。白素衣突然指着远处的山峦,那里有座破败的道观,屋檐下挂着的风铃正叮当作响,声音竟和黄泉栈桥上的阴兵铜铃一模一样。
“那是清风观,三十年前突然闭门谢客。”吴老狗挣扎着站起来,“听说观主当年参与了于家的事,或许他知道......”话音未落,道观方向突然传来巨响,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了。林七月看见一团黑雾升空,里面隐约有阴兵的轮廓,而黑雾中央,飘着半块写有“借尸还阳”的黄纸。
“走。”林七月将金刚杵扛在肩上,目光坚定,“不管是谁在背后操控这一切,既然他用了我林家的血脉,我就跟他死磕到底。”白素衣摸了摸腰间的天铁罗盘,发现罗盘背面不知何时出现了新的刻痕——正是青铜门上的花纹。
他们沿着山路往清风观走时,晨露打湿了鞋面。林七月低头,看见自己的影子里竟叠着另一个影子,那影子穿着古代的长袍,手里握着的不是金刚杵,而是一把和于家匕首相似的短剑。白素衣也看见了这诡异的景象,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警惕——看来,他们的每一步,都在别人的算计之中。
山风吹过,道观的风铃再次响起。这次的铃声里多了几分急促,像是在警示什么。林七月摸出怀里的折纸人,又叠了三个,分别写上自己、白素衣和吴老狗的生辰八字。他知道,前方的清风观绝不会比黄泉栈桥安全,但有些真相,就算是闯鬼门关,也得查清楚。
当他们站在清风观门前时,大门突然“吱呀”一声打开,门内飘出一股浓重的线香味。供桌上的烛火明明灭灭,照亮了殿内供奉的不是三清,而是一尊面容模糊的阴神像,神像手中握着的,正是那把于家匕首。
白素衣的罗盘指针疯狂转动,最终指向神像的胸口。林七月握紧金刚杵,迈出第一步时,听见神像背后的墙壁里传来锁链拖地的声音,和昨夜在黄泉栈桥上听到的一模一样。
陨铁地宫的石门在身后合拢时,发出齿轮摩擦的闷响。林七月举着狼眼手电筒照向穹顶,光束掠过之处,无数指甲盖大小的陨铁碎片嵌在岩石中,组成了一幅完整的二十八星宿图——角、亢、氐、房、心、尾、箕,连轸宿的位置都分毫不差。
“是浑天仪的星图布局。”白素衣的天铁罗盘泛起微光,指针竟指向头顶,“贪狼星位于坎宫,这是‘贪狼入墓’的凶局,主血光之灾。”她话音未落,林七月脚下的青砖突然凹陷半寸,一股腐臭的气息从砖缝里渗出,混着硫磺的味道。
“别动!”吴老狗的声音里带着颤音,他蹲下身用洛阳铲敲了敲地面,“地宫分九宫,每宫对应不同星象。刚才触发的是‘破军宫’,再走错一步,怕是要引出毒火流沙。”林七月这才注意到,地面的方砖上刻着不同的卦象,乾、坎、艮、震、巽、离、坤、兑,还有中央的戊己土宫,正是九宫飞星的格局。
白素衣举起罗盘对准穹顶,陨铁星图在手电光下泛着冷光,她突然指向牛宿的位置:“贪狼星移位了,本该在坎宫的星位,现在却在离宫。这说明地宫的星图是活的,会随时间变化。”林七月顺着她的指向看去,发现牛宿附近的陨铁碎片上有暗红痕迹,像是血迹。
“二十八星宿血咒。”吴老狗的洛阳铲碰到了硬物,铲头竟被弹回,“传说用活人血祭星宿,能让星图产生灵智。这些陨铁碎片上的血,少说也有三十年了。”林七月摸出怀里的折纸人,用朱砂笔在纸人眉心点了个红点,轻轻放在离宫的乾卦砖上。纸人刚接触地面,砖缝里突然窜出火苗,瞬间将纸人烧成灰烬。
“离宫属火,对应心宿。”白素衣看着罗盘上跳动的指针,“现在贪狼星在离宫,意味着‘火克金’的凶局。必须找到贪狼星的本体,也就是地宫的核心机关。”林七月握紧金刚杵,目光扫过九宫格,最后落在中央的戊己土宫——那里的方砖上刻着太极阴阳图,阴阳鱼的眼睛位置各有个凹槽。
“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林七月蹲下身观察凹槽,发现里面有残留的血迹,“这是血祭的位置,需要童子眉血才能启动。”吴老狗突然咳嗽起来,浑浊的眼球转向林七月:“你今年二十四,还是......”话没说完就被白素衣打断:“别问不该问的。”
林七月知道躲不过,咬破食指正要滴血,白素衣突然抓住他的手腕:“童子血要用眉心血,食指血太杂。”说着掏出一枚银针,在他眉骨上方轻轻一刺。鲜血滴进凹槽的瞬间,穹顶的陨铁星图突然发出嗡鸣,贪狼星的位置亮起红光,如同一颗真正的星辰在转动。
地面的九宫格开始依次亮起,从坎宫到离宫,按照贪狼、巨门、禄存、文曲、廉贞、武曲、破军、左辅、右弼的顺序闪烁。吴老狗数到第七宫时突然惊呼:“是九星连珠的阵眼!当年于家大公子学的是茅山秘术,这九宫飞星阵是他的看家本领。”
话音未落,破军宫的方砖突然炸裂,喷出带着火星的流沙。林七月眼疾手快拽着白素衣躲到震宫,却见震宫的砖面上刻着“雷水解卦”,正是克制火毒的方位。白素衣趁机观察星图变化,发现贪狼星的红光正在向七杀星蔓延,这是凶局升级的征兆。
“必须在九星连珠前破阵。”林七月看着中央的太极图,阴阳鱼的眼睛已经被鲜血填满,“贪狼入墓的关键在‘墓’位,也就是地宫的生死门。根据星图,生死门应该在......”他的话被突然响起的机关声打断,穹顶的陨铁碎片开始移动,重新排列成北斗七星的形状,勺柄直指坤宫。
“北斗注死,南斗注生。”白素衣将罗盘放在太极图上,指针竟自动指向坤宫,“坤宫对应地母,生死门应该在那里。但坤宫属土,贪狼星属木,木克土,强行进入会触发......”她的话被坤宫传来的震动打断,整块方砖下沉,露出黑洞洞的入口,里面飘出的不是泥土味,而是浓重的腐尸气息。
吴老狗突然指着入口惊呼:“快看!”手电筒的光束扫过洞口内壁,竟看见用陨铁碎屑拼成的“陈九弑主”四个字。林七月想起九爷的尸体,胸口的于家匕首正是陈九递给他的——难道当年于家灭门案,陈九才是幕后黑手?
此时,九星连珠的征兆已经显现,穹顶的七颗主星连成直线,光束照在太极图上,竟投出一个手持匕首的人影。林七月握紧金刚杵跳进坤宫入口,落地时踩到了什么柔软的东西,低头一看,竟是具穿着道袍的骸骨,骸骨手中握着半卷残页,上面画着九宫飞星阵的破解图。
“是清风观的观主!”吴老狗跟着跳下来,认出了道袍上的云纹刺绣,“当年他突然闭门,原来死在了这里。”白素衣捡起残页,发现最后一页画着个血色的“贪”字,旁边写着“以血破血,以星追星”八个小字。
穹顶的陨铁星图开始加速转动,林七月感觉到脚下的土地在震颤,这是地宫即将崩塌的前兆。他按照残页指示,将金刚杵插入贪狼星对应的地面,却听见地宫深处传来锁链断裂的声音,紧接着是无数人的哀嚎,像是有千万个阴魂被释放了出来。
“不好!血咒被激活了!”白素衣的罗盘突然炸裂,碎片划破她的脸颊,“二十八星宿血咒需要用活人血来养,现在阵眼打开,阴魂会顺着血迹来找......”她的话被震耳欲聋的嘶吼打断,坤宫的墙壁上渗出黑色黏液,渐渐显露出一张张扭曲的人脸,正是当年于家的族人。
林七月挥起金刚杵砸向墙面,却发现那些阴魂竟能穿过法器。吴老狗突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里面是晒干的柳叶——这是茅山派用来驱阴的法器。他将柳叶撒向阴魂,那些人脸发出尖啸,化作黑烟钻进了陨铁星图。
“看星图!”白素衣指着穹顶,只见贪狼星的红光中浮现出陈九的脸,他穿着于家大公子的喜服,手中握着那把匕首,正对着林七月冷笑。林七月这才明白,原来陈九就是当年借尸还阳的于家大公子,三十年来一直用尸解仙之术操控着九爷的尸体。
此时,九星连珠完成,一道光柱从穹顶射下,照在中央的太极图上。陈九的虚影出现在光柱中,声音像是从九幽地狱传来:“林七月,你母亲的骨钗里藏着地宫的钥匙,交出来,我留你全尸。”林七月握紧骨钗,感觉到里面有东西在跳动,像是颗心脏。
“休想!”林七月挥起金刚杵劈向光柱,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弹开。白素衣趁机将清风观观主的骸骨摆成北斗七星阵,用天铁碎片划破手指,在骸骨眉心点血:“借天蓬元帅之力,破贪狼入墓之局!”
光柱突然剧烈震动,陈九的虚影变得模糊。林七月抓住机会,将骨钗插入太极图的阴阳鱼眼,顿时金光四溢。穹顶的陨铁星图开始崩解,碎片如雨点般落下,却在靠近他们时自动转向,像是被某种力量保护着。
“阵眼破了!”吴老狗指着地面的九宫格,所有方砖都恢复了原样,“快走,地宫要塌了!”三人朝着入口狂奔,身后的墙壁不断坍塌,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尸骸——每具尸骸的胸口都插着陨铁碎片,正是用来炼制二十八星宿血咒的祭品。
当他们冲出地宫时,晨雾正笼罩着山峦。林七月回头,看见地宫入口已经被山石掩埋,只有穹顶的几颗陨铁碎片还露在外面,在晨光中泛着冷光。白素衣捡起一块碎片,发现上面刻着极小的“林”字,和他母亲骨钗上的刻字一模一样。
“陈九为什么要针对你家?”吴老狗擦着额头上的汗,目光落在林七月的骨钗上,“当年你母亲和于家小姐是闺中密友,难道......”他的话被远处传来的马蹄声打断,三匹黑马从雾中冲出,马上的人穿着黑色斗篷,腰间挂着的不是兵器,而是于家的青铜铃铛。
林七月握紧金刚杵,看见为首那人摘下兜帽——正是九爷。可他明明已经死在了黄泉栈桥,现在怎么会......?九爷开口时,声音变成了陈九的腔调:“林七月,你以为破了九宫飞星阵就能逃出生天?别忘了,你身上流着的,可是当年血祭的血脉。”
话音未落,三匹马同时人立而起,马蹄下的地面裂开,涌出黑色的雾气。林七月闻到雾气里有熟悉的香味——是母亲生前用的沉水香。白素衣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往他手里塞了张符纸:“这是替身符,快走!他们的目标是你!”
金刚杵在雾中划出火星,却连黑马的皮毛都没碰到。林七月这才发现,这些黑马竟是用纸扎的,马眼位置贴着“往生”符,分明是阴兵的坐骑。九爷(或者说陈九)抛出一条锁链,锁链上挂着的不是铁钩,而是母亲的翡翠发钗。
“还给我!”林七月顾不上危险,伸手去抓发钗,却被锁链缠住手腕。陈九的笑声从雾中传来:“想要?那就来青铜门找我。记住,子时三刻,过时不候。”话音未落,黑雾突然散去,九爷和黑马都不见了踪影,只有翡翠发钗落在地上,钗头还沾着几滴黑色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