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街上还是一团糟,并不是所有人都像杜弓梓那样有想要守护的人,也并不是所有人都有那个胆量。
战争的残酷,连三岁的孩子都懂!
“守城的话应该不会很危险吧?”陆归宁问寒寂。
寒寂愣了愣,道:“打仗怎么可能不危险?”
“他们孤军深入,应该不会有太多的攻城器械吧?我们站在城头,可以用各种道具,石头啊,木头啊,火啊,油啊,反正只要顺着墙头扔下去,就是很大的障碍,除非有内应,否则不可能很快破城吧?”陆归宁道。
内应?寒寂默默的看了眼陆归宁,要说最有可能的内应,不就是她了吗?可这也不像内应的样子啊!这事可真是怪了,难道之前真的误会她了?她和大安国真的没关系?
“战场上瞬息万变,谁能说得准?”寒寂又一次说了他的至理名言。
陆归宁在大厅里转了几圈,莺歌院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等着她发话,每次见她深呼吸一口似乎要说,结果又憋了回去,每个人都被她弄的七上八下的,好像更紧张了。
暗香强笑一声安慰道:“其实对于我们这样的人来说,就算城破了,也未必就会死,顶多……做回本行罢了。”
确实,女人这种生物在这个社会里就是一件玩物,只要好玩就够了,那些兵丁的秉性谁都清楚,哪怕屠城,屠的也是男人,而女人,是他们发泄的对象,舍不得杀。
陆归宁悲哀的仰天长叹,“难怪有句诗说: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暗香,其实你也没有错,是这里的人先抛弃了你们,也不怪你们这想。”
“我……我想的只是如何活命罢了。”暗香听不懂陆归宁的意思,只是觉得她在责怪她。
“没错,我们要活命!我们要有尊严的活着!之前的话还在耳边,还没开始我们就要放弃了吗?不可以!”陆归宁沉声道:“从前是我们自甘堕落,想要改变就要冒险,要让所有人看到我们的价值,看到我们的尊严!如果我们什么也不做,就这样看着苏连城真的破了,我们将一无是处,依旧为人践踏。可如果因为我们的努力苏连城没破,我们将谱写传奇,为世人所称颂,再没有人敢骂我们是低贱的婊子!”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众人惊问。
“苏连城是我们的根,根断了,树也就死了,只有苏连城在,我们才有可能长成参天大树!苏连城的人不少,不过是一个个都胆怯的不敢出去而已。如果我们能做表率,站上城头,那些曾经取笑我们的人还有何颜面做缩头乌龟?也许并不需要我们做什么,只需要走上城头,就能赢得足够的尊重,你们……敢吗?”
“外面在打仗,我们一群女子,能帮得上什么?”
“谁会准许我们这样的人和他们并肩作战?他们定会觉得是耻辱罢了。”
“外面那么危险,我们保命都来不及,做什么要赶着去让人杀。”
姑娘们众说纷纭,哪怕没开口的,表情也是极不情愿,她们这样的人,叫她们去打仗?这不是说笑的么?
“如此说来,你们宁愿一生被人践踏羞辱,也不愿去搏一搏?换取一个自尊自爱的机会?”陆归宁冷声问道。
姑娘们都沉默了,比起小命来,其余的真的是微不足道了。
“看来我高估你们了,我以为留下来的都是希望能改变命运的人!我已经说了,我们并不需要做什么,我们站出去只是一个态度,苏连城这么多人,若真的沦落到要我们去保护他们,离破城就真的不远了。既然你们不敢,我也不逼你们,你们就继续缩在这莺歌院吧,永远,永远别想走出去!”陆归宁冷声道。
永远?姑娘们有些忐忑,如果连希望都没了,人生就真的没意思了,她们是多么希望能重新开始,只是不敢罢了,可是陆归宁说永远?
不等她们反应,陆归宁又道:“愿意的就跟我走,不愿意的……此事过后如果你们还活着,我会专门为你们划分出一部分区域,还叫莺歌院,继续做你们的老本行去。”
众姑娘大惊,这段时间的安稳几乎已经快让她们忘了曾经接客的时光了,她们也一度以为不会再过那样的生活了,如果再回去……
没有人愿意回去了!
陆归宁说完,折身上楼,她要换身衣服。
其实她到不是不自量力的想去当什么英雄,她所考虑的正如她所说的,现在就需要一个表率而已,城里的男人这么多,如果看到他们平日里所不耻的女人都站出来了,他们还有什么理由不出来?如果真的让这群女人在城头上拼死拼活的保护他们,而他们却躲在一旁不敢出去,那么即便活下来,他们也再抬不起头来了。
打仗是危险的,可其实,陆归宁并不知道危险到什么程度,她只是单纯的觉得,只要工具供应得上,源源不断的往下砸,想上城头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而输送工具这样的事谁都可以做,哪怕力气小,你一块木头总搬得动吧?一桶水总搬得动吧?没有无用的人,只是看你想不想做罢了。
莺歌剧院才刚刚建起来,连客人都还没有过。她的归宁成衣铺也在苏连城里,她的一切都在苏连城里,她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这些被毁于一旦?
若是城里的那些男人争气些硬气些,她是肯定不会去做这只出头鸟的!
她翻来覆去,终于找了一件稍微贴身些,不会碍手碍脚的衣服换上,刚打开门,寒寂神色挣扎的站在门口。
“你……真的要去……守城?”
“不然呢?我告诉你,一会儿出去后你就派人大声嚷嚷,就说莺歌剧院的姑娘们已经上前线了,我看那些人的脸往哪儿放。”陆归宁边走边道。
“你不会是想找机会接近城门,给大安的人开门吧?”寒寂终于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陆归宁身形一顿,缓缓转过身来,面无表情的一步一步朝他走近。
寒寂忽然有些慌了,凭良心说,陆归宁真不像那样的人,可情报说明,她和她爹明明就跟大安国关系匪浅,不怪他多想啊!
陆归宁小小的身子忽然跳了起来,一巴掌敲在他脑袋上:“你是猪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