赎人？
华娘听到消息很快便来了！她接过银子在手上颠了颠，似笑非笑的道：“三十两？赎谁呀？”
“陆归宁。”他平静的道，他走进这道门之后便没有再看陆归宁，两个人又仿佛是不认识的陌生人一样，明明只要他一抬头就可以看见她在二楼的走道上看着他。
“陆归宁？”华娘笑道：“这可是我们这儿身价最高的姑娘啊！”
“我卖她的时候就是三十两。”陆千山面无表情，看起来甚至有些冷酷。
“既然卖了又为何还要买回去？”
“想买便买！”
“所以也想卖便卖么？”
陆千山沉默了。
片刻后华娘笑着将钱还给他，“这银子远远不够，想赎她的话你再去筹钱吧。”
“我卖她的时候就是三十两！”陆千山又重复了一遍这句话。
华娘冷笑，“那又如何？”
陆千山抿唇，可以看见他的拳捏的紧紧的，骨节因太过用力隐隐泛白。
“再无理取闹我便让人将你哄出去！”华娘道。
“多少钱？”他问。
华娘笑了笑，伸出三个指头，“三……千两！”
陆千山倒吸口冷气，“她不值这么多钱。”
“于我而言，她就这么值钱！要想赎她就回去凑钱吧！”
“我卖她的时候就三十两，你凭什么涨这么多！”陆千山吼道，他的眼睛已经红了。
“来人，将他给我哄出去！”华娘喝道，她懒得跟这种人多说话。
陆归宁叹了口气，终究，那个人是她这副身体的爹，终究是有血缘关系的，她终究无法冷眼旁观。
“华娘。”她走下楼梯，平静的无半点波澜。“让我跟他说句话吧。”
华娘看了她一眼，笑道，“好啊，若是有事随时叫我。”
说罢便转身走了。
陆千山捏着拳头沉默的看着他，但他的内心并不平静，手中的钱像是烫手山芋，扔不得，拿不住。
“跟我来吧。”陆归宁道，这里毕竟是大厅，虽说走了许多客人，可还是人多嘴杂，不好说话。
陆千山一瘸一拐的跟在她后头，她心中很不是滋味，想转身去搀扶，又想不明白她凭什么要搀扶。明明，他把她卖了，害她受苦。
回房间的路不远，可每一步都变得如此艰难，他沉重的脚步声和粗重的呼吸仿佛刀一样剐着她的心，最终她还是没忍住折回去，搀住他的手。
陆千山身子一僵，不置信的看着她。
“看什么看？还不快走，在这儿丢人现眼么？”陆归宁喝道。
陆千山眸光一暗，闪过一丝自责，他低下头没有说话，只是加快了脚步。
陆归宁见他如此又有些后悔，可她也不知怎的就说出来了，现在道歉似乎也没什么作用了。
到了房间，她推开门径自走进去，倒了两杯茶放着，却见陆千山站在门口发呆。
“怎么还不进来！”
“你就住这里？”陆千山喃喃的问。
陆归宁这才想到，这里是莺歌院啊！这些房间是用来干嘛的？接客的啊！请自己的老爸进去，是不是有些不太好……
她老脸一红，还能怎么着？告诉她其实自己没接客？一来这话她说不出口，二来，何必要跟这丧尽天良的爹解释呢？
她板下脸正想开口，陆千山已经走进来了，他刻意人门开着，坐在了最靠门的椅子上。
陆归宁切了一声，当初都能把她卖了，现在还怕别人说闲话么？
气氛有些尴尬，两个人都不知道该说什么，陆归宁是觉得，不管怎么说这副身体是他赐予的，总要有个交代，可怎么交代呢！
她打量着陆千山，陆千山也在打量她。
陆千山模样长的还可以，放到现世就是标准的沧桑大叔，我有故事你有酒的那种，能迷惑不小小姑娘。他的身形偏瘦，哪怕现在残着，依然有股莫名的精气神，就像那些当过兵的人，哪怕退伍很多年还是从很多地方可以看出来。可他又有些文雅的感觉，安静的坐在那里很难想象他卖女儿时的疯狂和挨打时的惨状。
陆归宁忽然很想知道他的过去，可是！想到他将她卖了，受了这么多苦，她就不想再管这些。
陆千山想了想，将银子放在桌上，“我只有这些，我没想到她要这么多……”
“当初为什么卖了我？”陆归宁打断他问道，她是替她前身感到委屈，自己的亲生爹爹，怎么忍心啊！
陆千山沉默片刻道：“对不起。”
倒是干脆！
陆归宁想笑，这算是渣男中的精英了吧？她在现代都还没见过呢！可不知怎么眼眶酸涩，就是想哭。
“你不用对不起我，你生我养我，我没资格怪你！”陆归宁忍住眼泪道。
“我会想办法将你赎出去的，我以后……不赌了。”
“不必！我正想和你说，你对我有养育之恩，可你也把我卖到了这种地方，我们之间算是两清了，你不欠我，我也不欠你！这钱你拿回去，虽然我不知道你从哪儿弄来的，想来也是不容易。你若真心悔改便去好好过你的日子，别在来打扰我。”陆归宁道。
“我知道你恨我，不肯原谅我，可我不能不管你，我一定会救你出去的，算是……算是赎罪吧。”陆千山道。
“我是一个人，不是一件商品，你想卖就卖，想买就买，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我实话告诉你，你的女儿陆归宁已经死了！我不是她，我是新的陆归宁，除了这具躯体，和你没有半点关系！你害死了你的女儿，却要来一个不相干的人身上偿还，你不觉得可笑吗？”陆归宁吼道。
“噗通”一声，陆千山竟然跪了下来。
“宁宁，你别这样，是我对不起你，你永远是我的女儿，不管你变成什么样你都是我的女儿！我会赎你出来，我会带你离开这里，去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重新生活，宁宁，求你给我个机会，我真的知道错了。”
“你错不错的与我何干？我已经重获新生了，不需要你来怜悯！”陆归宁激动的大吼。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这么激动，或许是她灵魂深处的那个人悲伤的情绪感染了她。
“宁宁……”陆千山拉住她。
“我在这里的绝望你永远不会体会，我不会原谅你，你走吧！”陆归宁转过身大声的道。
见她如此决绝，陆千山哀叹了几声想要爬起来，忽然一声闷哼。他腿上的伤处本就严重，一直以来他都是强忍着不说，刚刚那一跪更是用力，此时竟然起不来了。
“你怎么样？”陆归宁听到他的声音，连忙转身来扶。
他笑了笑，明明额头上的汗都快做滴了，他还是风轻云淡的样子。“我没事，宁宁，我是真的想和你说声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