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没等程宁有反应,她手上一空——
温漾被人抢了过去,真的是抢,力道挺大的,就连程宁也反应不及。
“呜呜——哇~”原本还在哭的温漾,睁眼看见换了个人,立即哭脸变笑脸。
春华紧紧裹着温漾,双眼虎视眈眈又戒备地盯着卫宴洲——甚至双目通红,隐约有眼泪涌出来。
“别、别过来。”她抱着温漾往后退了两步。
卫宴洲脸一沉。
春华这个反应,当然是情有可原的。
虽然她不知道程宁怎么还活着,但是当初在宫里历经的一切,都拜眼前这个男人所赐。
就算卫宴洲化成灰,她也不会认错,这个人当初带给过程宁多大的痛苦。
甚至那一日她守在大狱外,跪了三日,却只看到被抬出来的程宁尸体的恐惧。
——就算卫宴洲有一万个苦衷,她也不会改变这个人是恶魔的认知。
温漾还太小,他不明所以,抬着小手要去抓春华的耳坠,口中咿咿呀呀。
“好春华,不要怕。”程宁试图让她放松,“你勒的温漾太紧了,他会不舒服。”
听见程宁说话,春华才倒着一口气回神过来。
她两行眼泪说掉就掉,吧嗒落在温漾的小袄子上:“主子。”
风呼呼地吹过,她清醒过来,现在不是在那个绝望的皇宫了。
所以主子没死,那个本该死了的皇帝,也没死。
还跟主子一同出现在这万里草原下。
——还想要孩子。
她又将温漾抱紧一些,可怜兮兮地看向程宁:“我不会让小主子有事的。”
笃定又坚决。
程宁心一软,摸了摸她的头:“我知道,春华最疼他了。”
这么一乱,卫宴洲别说抱孩子了,他甚至连温漾的脸都不再看得见。
——因为被春华拿毯子盖住了,一点儿风都吹不进去。
卫宴洲:“......”
只有咿咿呀呀的声音传出来,是小婴儿特有的天真无邪。
孟歆主动开口:“要不进去说吧?外边冷,小娃娃不禁冻。”
毡包的主人本就热情,招呼他们落座后,又端上美食招待。
奶娘跟在身边,抱温漾去喂了奶,送回来之后被孟歆抱了过去。
大概是吃饱了,温漾显得心情极好。
毡包里也热乎,所以他只穿着一件绣着小老虎的袄子,被孟歆抱着,嘬着根手指头。
亮晶晶的大眼睛里像含着夜里的星辰,比所有大人都晶亮。
傅佑廷也稀奇地凑过去,碰他的小脸。
看起来是个吃货,温漾一感觉有人碰他的脸,就侧着脸过去,要舔傅佑廷的手。
“别!”孟歆有点无奈地拍开他的手:“他还小,你手脏。”
“我只给你煮了奶茶!”傅佑廷就像个恶作剧没得逞的小孩,嚷嚷:“他不是挺爱跟我玩的么。”
孟歆看着温漾很温柔地笑:“漾漾,姨姨给你的见面礼没带呢,你来的太突然啦。”
谁也没想到程宁会将这么小的孩子接过来,舟车劳顿的,老母亲也忍心。
说着她责怪地看了程宁一眼。
“虽然护卫周全,不过你还是胆子太大了。”傅佑廷也觉得程宁这事做的不仔细。
程宁两手一摊,往炭盆里扔了两根红薯:“幽水大半的护卫都在他身边,阆中又已经平复,他能出什么事?”
算了,做事不大胆就不是程宁了。
毡包里热热闹闹的,就连王喜也凑过去,将一个金灿灿的长命锁戴在温漾脖子上。
“孟姑娘给老奴也抱抱?”他稀罕得紧:“老奴总盼着见小主子呢。”
当初他去照顾卫宴洲的时候,他比现在的温漾没大上多少。
这一晃都二十多年了,他也终于看见卫宴洲的孩子。
浑浊的双眼对上清澈的瞳眸,隔着二十多年,王喜再一次看见一个生命的开端。
温漾在他怀里也不认生,似乎老人总格外得婴儿喜欢。
他张着胖乎乎的小手,五根手指伸开合并,突然抓着了王喜鬓角的长须。
大约觉得好玩,他咯咯咯笑起来。
“他好爱笑呢。”孟歆高兴地冲程宁说:“性子应当像你。”
程宁的性子本就爱笑,所以朋友部下都喜欢跟她亲近。
幸好.....就算长相全像了卫宴洲,但是性子好歹是像程宁的。
卫宴洲定定地看着王喜手里的温漾,听见孟歆说话才收回眼神。
有些话孟歆不敢说,程宁可敢:“像我好,像某些人的话,我也得夜里睡不好觉。”
卫宴洲于是幽怨又委屈地看她。
原本他还想争取抱一抱温漾的,此时双手垂了下去。
“可不是么,”傅佑廷也阴阳怪气:“姓卫的多出人才。”
“你少说两句。”孟歆扯了扯傅佑廷的袖子。
“孟歆你也当心选男人生孩子,一头愣马生出来的小马驹容易拴不住。”
被程宁说卫宴洲是无可辩驳的,但是傅佑廷要在他身上讨便宜,门儿都没有!
孟歆羞得一脸通红:“这都什么跟什么——”
“我抱抱这臭小子。”程宁朝王喜伸手:“没道理就不给我抱吧?”
温漾又被放进程宁怀里。
这一次他睁着葡萄似的大眼睛定定地看着程宁,而后——
“哇!”
他蹬着腿,撕心裂肺地嚎起来。
发脾气的时候力气很大,抡着小拳头乱甩,哭的委屈巴巴一脸通红。
“也是怪了,”奶娘赶紧上前安抚:“在府里他最稀罕城主抱了,城主离开那几日,他还因着找娘亲哭过好几日呢。”
这怎么见着了,反而最抗拒程宁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