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尔莎立刻从地上拿起自己的巨剑大盾,毫不掩饰自己的敌意:“夏萝……是蓄谋已久,还是碰巧路过?”
钟然笑道:“她这般盛装出席,不知精心打扮了多久,为的就是华丽丽地挡在你面前呗,还能是散步跑到埋骨原吗?哈哈哈。”
两位作为儿时玩伴的公主,再度重逢之日,却夹杂着钟然这个破坏气氛的声音,令场面颇为尴尬。
被艾尔莎唤作夏萝的少女选择无视钟然,或者说她瑰丽如红宝石的眼眸里,就只有艾尔莎一人:“魔女的秘密并非你们才知晓,我还得感谢你们清理掉碍事的审判骑士们,如此一来,就算事情败露,惹上教皇国的也是你们。”
她向艾尔莎伸手道:“交出魔女,是你唯一的选择。诺德兰是个小公国,你们根本没有能耐驾驭她的力量。”
艾尔莎却举起大剑道:“就算如此,我也绝不能让龙族之力落入奥斯里克的手中!”
像是听到一个有趣的笑话,夏萝掩嘴轻笑,用嘲弄的语气笑道:“龙族之力?还真是可爱的小村姑呢~那种东西我可不稀罕。”
艾尔莎愣神道:“不稀罕?你这话什么意思?!”
早在夏萝出现的时候,钟然就觉得不对味儿,现在听到她这句话,一句“卧槽”几乎脱口而出。
但艾尔莎显然还没意识到会发生什么,只见夏萝重新拿起小提琴,轻盈地旋转起舞,踏着优雅从容的舞步,伴着乐曲,再次哼唱。
可这次,她嘴里吐露的不再是世间任何一个国家的语言。
晦涩且古奥,如低语,如嘶鸣,仅仅是复述这些奇怪的音节,就令人忍不住想要跪拜。
龙文!
钟然在时隔千年之后,居然再度听见了这挥之不去的梦魇,龙语的吟唱,将他的思绪一下拉回了千年前的古战场,带回那个尸山血海的恐怖年代。
已经来不及阻止,随着这神秘又诡异的乐曲,巨型的圆阵在她脚下展开,亮红色的召唤法阵刺破黑暗与浓雾,伴随着震天撼地的咆哮,暗红的巨龙从夏萝脚下现身,降临于众人之前。
炽热的气浪冲天而起,雷鸣般的巨响下,山石崩碎,数吨的巨石翻滚下坠,暗色巨影刺破浓雾。
若非各国史料的记载,没人会相信世界上真的存在这种生物。
在千年之前,人族的世界尚未构筑,统治大地,天空,海洋的伟大生物,细密的鳞片如岩石一般厚重,层层叠叠,优美的身体线条,兼具力量感与绝妙的艺术之美。
巨兽低下高傲的头颅,如灯笼一样巨大的龙瞳,带着令人窒息的威压,扫视着在场所有渺小的人类。
艾尔莎双目圆瞠,在巨大的恐惧下,她手中的巨剑颓然落地,双腿一软,跌坐在地,难以置信地看着小山般的巨兽,颤声道:“龙……龙……活着的龙?!”
直面消失千余年的传说生物,艾尔莎所有的勇气都烟消云散,但赛因却带着骑士们冲了上来,在她面前铸起了盾阵。
哪怕面对巨龙,想要保护公主的心也压过了对上位生物的恐惧,他依旧保持着冷静,下令道:“艾尔莎的骑士们随我留下殿后!其余人立刻带着公主,魔女和这佣兵撤!”
诺德兰的骑士们展开行动,山谷底浓雾弥漫,他们遁入山林,还有一线生机。
为了掩护撤退,赛因带着五个由艾尔莎亲自册封的骑士发起冲锋,一直旁观的钟然这才回过神来。
一千年了,他又一次看见以肉体凡胎,持枪架盾,向巨龙冲锋的勇士。
无论时代如何改变,为了保护珍爱之物,永远都有不要命的傻子干这种弱智的事。
他立刻呵斥道:“别送死!退下来!!”
可已经来不及了,站在龙背上的夏萝拉动琴弦,暗红的巨龙仅仅一声咆哮,声浪和冲击波就将赛因等人如纸片一样吹飞,跌入浓雾,消失在四面八方。
夏萝并不急于进攻,她再度询问道:“最后机会,艾尔莎,背叛者还妄图染指古龙之血?别得寸进尺!”
也许是赛因无畏的勇气振奋了艾尔莎,她克制住了自己的恐惧,重新拿起剑盾,不再颤抖,而是仰头看向夏萝,摆好架势,笑了起来:“你来抢啊?”
夏萝脸上最后的柔情也化为泡影,她面无表情地拉响琴弦,飞龙张开巨颚,周围空气以极高的速度被纳入其中,不断压缩,直至化为一团炽热的高温高压气团,发出刺目的火光,如一颗小太阳。
龙息,传说中一发就能摧毁一座村庄的巨龙吐息。
夏萝低垂着眼帘,盯着艾尔莎那张不服输的小脸,冷冷地道:“伴着火焰,消散吧……”
龙息居高临下地喷射而出,炽热的火球朝着艾尔莎迎面砸下,大盾,铠甲,都无法保护她哪怕一秒,全都会在龙族的魔法火焰面前,如冰雪般消融。
就在艾尔莎在心里向父亲道歉,准备以死殉国时,一个人影从她身后窜出。
自称佣兵的无名青年,灰色的残破长袍在气浪中飞舞,他拔出身后那可笑的“长方形生铁”,如挥舞大锤一样,砸向了撞击而至的炽热龙息。
奇迹的一幕出现了。
毁灭性的龙息火球被这锈蚀严重,如棒槌般的黑铁大剑当场截停,再也无法前进一寸。
高温将黑铁大剑加热至红热发亮,却没有半点融化或者崩碎的迹象。
火光和热浪令艾尔莎睁不开眼,光是站在这里面对停滞的龙息火球,都令她的铠甲变得滚烫灼热,超高温在周围掀起狂风,身披重甲都难以在这风暴中站稳脚步。
她躲在大盾后面,看着火光中与龙息相持不下,渺小,朴素,穷酸,却寸步不让的身影,像是看见了神灵下凡,一如吟游诗人口中的猎龙骑士团!
“走你!”钟然大呵一声,双臂将大剑抡圆,来势汹汹的龙息火球被整个拍飞,径直窜上了高空,化为漫天焰火,绚丽多彩。
夏萝眯起眼睛,俯瞰着眼前这造型犀利的“流浪汉”道:“你这是什么剑?”
钟然道:“杀猪剑,专杀畜生。”
耳畔立刻传来蕾希娅的嗤笑,但钟然不加理会,指着夏萝道:“别唬人,你座下压根不是真正的龙族,徒有飞龙的肉身和力量,却没有龙族的智慧,不是畜生是什么?手里的小提琴,就是控制这畜生的工具吧?依靠音乐来操控?还挺TM文艺。”
夏萝继续演奏道:“无论你是谁,挡我者死!”
乐曲一响,巨龙嘶吼着准备再次发动攻击,这次凝聚的力量更为庞大,夏萝竟然准备将附近区域给全部夷平。
“真是个固执的傻姑娘。”钟然抱怨了一句,将大剑往地上一插,深吸一口气,对着巨龙就是一声长啸。
钟然的咆哮响彻整个山谷,地面的沙石都在空气的共鸣下不断抖动,飞扬。
艾尔莎和夏萝几乎同时捂住了耳朵,震耳欲聋的吼叫令人耳膜生痛,脑仁都开始麻痹了。
但对她们来说,这仅仅是声音很大的吼叫,可那暗红巨龙却如惊弓之鸟,露出万分惊恐的神色,完全不顾夏萝的指挥,仓皇后退,挣扎。
夏萝困惑道:“维克托?!发生什么了?冷静下来!”
她变幻曲调,尝试用音乐安抚受惊的巨龙,但无济于事,极度恐惧下,失控的巨龙振翅高飞,带着夏萝消失在了云层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