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洛还是半信半疑的表情,他提前构思了许多种不同的情况,并为此准备了不同的应对方案,可现在却一个都对不上。
修泽尔的表情也相当难看。
煌颜沁的事,兹事体大,并不是简单的皇帝赦免皇妃。
在帝都权贵们眼里,煌颜沁是不是孤月人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欧洛斯是孤月女人的丈夫,希洛是孤月女人的儿子。
煌颜沁的案子一天不翻,那在注重血统的西陆,庇护了希洛和夏萝的欧洛斯皇帝,就注定会大幅度折损自己的名望。
而现在,皇帝当这事不存在一样,轻描淡写地就要释放煌颜沁,还要大修公主府,还让亲女儿夏萝去照顾母亲。
这等厚待,绝不是纯粹为了煌颜沁,而是为一直背负骂名和嗤笑的希洛铺平道路啊!
和安德洛斗了十多年,修泽尔从未把希洛视作对手,正因如此,他对这个弟弟才多有照顾,也将他为其所用。
他太了解这三弟的能耐,若他没有继承权,则是最值得信赖,能力最出众的工具人。
可一旦他重获继承权,那就一夜间成了最大的对手!
如今高台上就他们四人,修泽尔也大胆了起来,直接询问道:“父皇,老三一直为她母亲的事受到无关的打压和污蔑,若要赦免皇妃,应当连带老三和夏萝一起封赏,以堵住那些闲人的嘴,尤其北方派那些人。”
欧洛斯坐会自己的位置,从洛特手里接过一盏清茶道:“哦?你说得挺有道理,怎么封赏才合适呢?”
修泽尔立刻道:“儿臣以为,希洛虽是庶出皇子,但贤德之名远扬,又有赈灾退敌之功,夏萝又是我当朝唯一的公主,可破格按嫡出皇子与公主的待遇,加封老三为亲王,赐夏萝以大公主名。”
欧洛斯听后笑而不语,只是看向希洛:“你以为如何?”
希洛这人精对自己二哥了如指掌,哪里不知他的心思。
修泽尔无非是想探皇帝口风,由他提出的【亲王】和【大公主】,对希洛和夏萝来说就是虚名罢了。
没有配套官职,没有军中人脉,没有民间财团支持,加封亲王也就内务部多拨点钱,排场能更大点,仅此而已。
皇帝若真要临阵变卦,废长立幼,那这加封亲王自然无从谈起。
而现在皇帝貌似有同意的念头,这就让修泽尔松了口气,从目前来看,欧洛斯确有补偿这娘仨的心思,却没有册其为皇的意图。
便宜不占是棒槌,可表现得太主动也不是希洛风格,他回答道:“夏萝风华绝代,自小就是我奥斯里克的明珠,艳冠西陆群芳,她足以配得上大公主之名。但儿臣这些年自由散漫惯了,习惯了无拘无束的生活,结交的也多是三教九流的市井之辈,我只愿一生当个闲散王爷,实无亲王的担待,还请皇兄和父皇三思。”
欧洛斯似乎很满意他的回答:“不争才是大争,希洛啊,你这些年战战兢兢,小心翼翼地生活,想必很累吧?有的人眼里的光是藏不住的,你若当真是个闲散王爷,又怎会有那么多人愿意追随你呢?”
这话听得希洛冷汗直流。
追随自己?皇帝指的是谁?
龙血阵线?艾莉西亚和阿布思?艾尔莎与赛因?还是阿黛尔?
无论皇帝知道了其中哪一个,都有足够理由对付他。
希洛维持着镇定,转移话题道:“父皇还在等待什么人吗?我看群臣都已到齐,刚降大雪,寒风烈烈,要不要先让诸位大臣上来?”
欧洛斯看了看天空,幽幽道:“是个没有星星的夜晚,好天气啊……洛特,宣众臣觐见。”
洛特点点头,走到护栏边,冲下方的御林军比了比手势。
很快,大约三十多名大臣和贵族族长被请进了高台,剩余几十人却全部被拦在台下。
希洛仔细观察着这三十人,几乎都是位高权重的高官,以及几大贵族家的族长和代理人,全都聚集在高台。
可以说,这台上就是奥斯里克的全部统治集团了。
欧洛斯示意众人落座,宽敞的高台只来了这么些人,中间空出了一个巨大的区域,圆形排列的座次,貌似刻意留出这么块场地。
众人到齐后,修泽尔问道:“父皇,大哥尚未赴宴,您看是不是派人……”
欧洛斯摇摇头,指着入口道:“他早就来了,这就让他上来。”
很快,伴随着一阵镣铐拖地的刺耳声,被五花大绑的大皇子安德洛,在御林军的控制下,被押解到了高台正中。
这一变故不只是希洛和修泽尔,更是令群臣惊变!
昔日高高在上的大皇子,万众瞩目的新皇,居然被打为囚徒,戴上重重铁镣和枷锁,跪倒在了众人面前。
不少追随大皇子的朝臣,顿时就两眼一黑,万念俱灰。
且不说大皇子到底犯了什么事,单是看到这一幕,就明白皇位没他什么事了。
这一重磅炸弹可着实不小,朝中得有三分之二的大臣,和几乎全部的老贵族都支持大皇子。
安德洛年纪不小了,在年轻后的欧洛斯面前,他反而更像父亲。
虽然才德为人诟病,但安德洛皇子在外型上也十分出众,身材魁梧,和修泽尔和希洛不同,是标准的奥斯里克猛男造型。
可昔日威严的大皇子,如今却惶恐不安,壮硕的身体被死死压在地面,只能卑躬屈膝,惶恐地看着父亲。
欧洛斯皇帝冷笑道:“安德洛,你身为皇储,却勾结星堂城和南部商贩,走私贩粮,拉抬粮价,恶意征粮,以至民不聊生,好大的胆子啊!”
安德洛赶紧磕头道:“父皇明察!儿臣确不知情啊!”
欧洛斯笑道:“别跟我扯谈了,我还不知道你们的手段吗?白手套一个跟着一个,替死鬼排着队等着替你死,明察?”
他扫了眼群臣道:“好!就明察,诸位都是栋梁之材,可有人愿彻查此案的啊?”
众人都默不作声,作为庞大的利益集团,其中不少人都直接或者间接参与其中,赚了不少流血的脏钱。
这种时候,敢挺身而出查案,不仅都自己干净,还得有勇气得罪最庞大的贵族权力集团。
敢查的不干净,干净的不敢查,全场寂静。
修泽尔内心乐开了花,恨不得自己来查,他手里捏着的证据那可是一沓跟着一沓。
可他也不能亲自出马,急得他不断给希洛使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