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夏揪了下钟然的耳朵道：“我回来救你，你还凶我？”
“会死的！你这孩子怎么那么傻，那么不听话啊！”钟然有些急眼了，他现在油尽灯枯，实在想不出任何办法让九夏逃脱了。
也许跪下求情？说九夏是半龙魔女，是半条小母龙，求焚天高抬贵手？
“就不听！就不听！就不听！”九夏捂着耳朵，脑袋摇地像拨浪鼓。
钟然没辙了，再生气，再懊恼也无济于事。
九夏与其说是小母龙，更像一头流浪的小狗。
很久以前，在北境银铁联盟，最寒冷的冬天里，他丢了一块热乎乎的肉肠给路边快冻死的小狗。
之后，那条狗就跟了他一辈子，直到它老死。
九夏就是这样的小家伙吧，她的世界太小了，什么都没有，自己闯入后，就成了她生命的全部。
钟然只觉得亏得慌，九夏这样漂亮的女孩，拥有强悍力量的女孩，她的未来多光明啊，就这样陪着自己一起挂掉，也太遗憾了。
但九夏不那么想，她说道：“你之前把我打晕是想干嘛！问过我感受吗？”
钟然叹气道：“我想你好好活下去，现在你必死无疑，也懒得说你了，俩傻子死一块，也算天造地设了，下辈子没准咱俩能当兄妹。”
九夏气鼓鼓地道：“命是我自己的，要死要活都是我自己的事，轮不到钟然你来决定！”
“对对对，你说得都对。”确定没有机会后，钟然又开始摆烂，都懒得和九夏对话了。
焚天也没心情听他们拌嘴，他张嘴凝聚力量，这是最后的龙息火焰弹，作为临别赠礼，焚天是毫不吝啬，那灼热的火球宛如一颗熔岩陨石，炸平一座城市都够了。
“再见了，两只小猴子！”
熔岩坠落，朝着渺小的两人迎面砸下，钟然是没本事反抗了，九夏那小小的身子，却挡在他的身前，成为他最后的坚盾。
九夏伸出双手，在面前展开法阵，她也发动火焰魔法，在双手间释放炽热的炎龙，居然要正面迎击焚天的龙息火球。
她的强大再次惊诧了钟然，娇小的双掌间，龙炎喷涌而出，核心区温度之高，甚至呈现出蓝白色。
仅仅是看过一次，九夏就洞悉了龙息的原理，自行创造了法阵，以人类姿态释放强盛的龙息火焰，和创世之柱，一切火焰的领主，火圣龙·焚天正面对喷。
庞大的热浪在周围掀起炽热的风暴，空气在高温下电离，白色电弧噼啪作响，九夏愣是靠着一己之力，将轰然而至的火球大幅度减速，居然迟迟没能砸下，双方僵持在了半空。
如此可怕的力量也让焚天诧异，他赞叹道：“好庞大的魔力？！人类为何能驾驭这样的魔力？你这小家伙绝不能留！”
焚天大嘴一张，也是一道龙炎喷在火球上，添砖加瓦，把龙息火球按了下去。
九夏再厉害，也没办法正面对抗不朽古龙，焚天亲自加压后，她顿时就支撑不住，无论她如何低吼，如何加码，就算榨干了全身魔力，也难以再阻止火球的坠落。
相反，魔法是借自然之力施展的力量，九夏不加限制的催动魔力，也让庞大的自然力量涌入她的身体，她身子本来就弱，白皙的肌肤现在粉红一片，再继续下去，她会被火元素给从内部撑爆，化为一堆碎肉。
反正最后都要被烧死，可钟然实在不愿死前看着九夏的惨状。
他奋力起身，抱住了这可爱，善良，又执拗的女孩，翻身将她压在地上，护在自己胸前。
钟然最后揉了揉她的头发，微笑道：“九夏已经很努力了，就到此为止吧，咱们下辈子见。”
火球坠落，没有痛苦，没有灼烧，一切意识都飘散，死亡似乎并没有那么痛苦……
世界白茫茫一片，不知过了多久，钟然的意识又恢复了。
他置身在彻底的虚无中，甚至感受不到自己的存在，仅仅是“我”这个概念还飘荡在此地。
就像意识本身，脱离身体，飘荡在虚无中，这就是死亡？
可很快，虚无中产生了光这个概念，视觉随之恢复，接着是听觉，触觉……
身体也回来了，钟然彻底恢复了自己的存在，来到一个小屋子内，这里空无一物，仅有一个纯白的石质王座。
王座上的少女，白发如霜，穿着银色华服，修长的双腿上，纯白的鳞片像是长袜一样，那张倾国倾城的脸庞上，带着戏谑的笑意。
“真够狼狈的啊，曾经的猎龙英雄，居然连残缺的焚天都打不过，这么拉了？”
那是他最熟悉，也最痛恨的家伙，星圣龙·蕾希娅。
钟然习惯了她的讥讽，询问道：“我挂了的话，也意味着你挂了对吧？这算不算我斩杀了星圣龙？”
蕾希娅笑道：“你还对千年前被我完虐的事念念不忘？放弃吧，你想赢我还早了两万年呢。”
“那你为何出现在这里？我不是死了吗？”
“古龙魂魄不灭，是星球意志，是创世之柱，你见过火焰消失，星光不在，海洋消散，岩石腐朽过吗？我怎么可能会死。”
“可我……这到底什么地方？”
蕾希娅解释道：“你为何不反过来想想呢？你我的灵魂和一，一千年的融合，早就难舍难分，龙魂不灭，你的灵魂自然也是如此，想死？门都没有~”
得知自己还活着，钟然却没有半点喜悦。
他往地上一躺道：“无所谓……我有些理解你当初的感受，永生，就是永远痛苦地活着。我救不了赛琳尼亚的十几万人，更救不了九夏，呵呵，可我连死都办不到。”
蕾希娅晃着腿，摇着足尖水晶般的高跟鞋道：“可以哦，如果我告诉你，一切还可以挽回，一切都还来得及拯救，你还会这么唉声叹气吗？”
钟然都快闭上的眼睛猛地睁开，他坐起身，瞪着蕾希娅道：“你是说，九夏还活着？”
“那孩子不会轻易死去的，但烧成一块焦炭了吧，不过还有口气，赛琳尼亚的人倒是真死透了。”
“那你为何还这样说？消遣我吗！？”钟然怒道。
他倒是希望九夏死了，如果真像蕾希娅说的那样，岂不是生不如死？光是想想那个画面，就觉得撕心裂肺地疼。
蕾希娅双手托腮，摇着头盯着钟然道：“亏你和我待了一千年，还真是皮毛都没学到，这世间没有什么东西是绝对不可逆转的，哪怕是死亡都不例外，要说为什么的话，因为有我的存在。”
“你？难道……你是说，支配时间洪流的光之魔法？”
钟然记得，元无殇曾告诉过他：“光锥之内，即为命运，光即时间，光魔法即是操控时间洪流的神之权柄。”
他并非不知道光魔法的力量，可蕾希娅的魂魄就在面前，星圣龙早就“死了”。
蕾希娅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诚然，我的肉身死了一千年，可你不觉得奇怪吗？为何其余古龙会在千年后开始苏生，可我却从未离开过你？”
钟然想了想，皱眉道：“不会是你对我有意思吧？艹，太恶心了！我对透母龙没兴趣啊！”
蕾希娅脸一黑，冷冷地道：“你再开这种烂玩笑，咱们就一起等着九夏彻底咽气吧。”
钟然赶紧求饶：“别别别，你继续，为何你没苏生？”
蕾希娅道：“不朽古龙并非寻常意义的生物，我们是星球意志的化身，是由三部分组成，龙魂，龙身，龙柱。”
“什么意思？”
“龙柱是古龙力量的根源，即海啸地震，火山流星，支配世间一切的自然，天道之力，龙身则是我们在物质位面的投射，是将自然之怒，导向物质世界的中转站，龙魂就是现在你看到的我，古龙意志，也是象征身份的权柄，三者合一，才是完全体的不朽古龙。”
钟然举一反三道：“打个比方，就像是贵族们特制的火铳，龙魂是贵族身份，是持枪的资格，龙身是枪械本体，龙柱则是火药？”
“没错，龙柱不灭，龙魂不灭，焚天只是尚未恢复他的躯体，因此无法完整施展力量，但我有所区别，我没有苏生的原因，是我的身体被霸占了，你猜猜是谁？”
钟然摇摇头，蕾希娅咂舌道：“你平时不是挺机灵的吗？你回忆下千年前的天柱之战，你我融合后，会发生什么呗？”
“你支配了我的身体，斩杀了所有黑手部队，然后咱们一起逃离了天柱，自此在世间游荡……等等，你的身体！你的尸体还留在那里！”
蕾希娅打了个响指道：“现在才想起来？虽然我挂掉的时候是以人类少女的姿态，可并不影响那是具货真价实的不朽古龙尸骸，你觉得，某个鬼精鬼精的家伙，会不采取行动吗？”
钟然当然清楚蕾希娅在说谁：“老元……第一个杀入天柱的是我，随后就是辰国的军队，只能是老元！只有元无殇有机会回收你的身体！”
“很遗憾，我不知道元无殇把我可爱的尸体怎么处理了，也不清楚九夏这丫头到底是谁，但有一点确凿无疑。”
她似笑非笑地看着钟然道：“你要不要猜猜看，她身体里的龙血，是来自哪头龙，她那双能看到未来的美丽双眸，是谁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