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玄卿没有放过她。
折腾了两个时辰后,男人沉沉睡去。
窗外,夜色正稠。
樱宛拖着疲惫的身子,先是为男人理去痕迹。整理好头发、衣服,就像一切都不曾发生那样。
然后,是自己。
女孩低头看看自己的身子,心中苦笑。
可好在,那种一直以来的憋胀,缓解了些许。
樱宛蹑手蹑脚地下地,她还要处理掉,没燃完的香……
碾灭烧得只剩小指甲那么大的香头,又把远端的窗户推开一个缝隙散去残余的味道,樱宛才深吸一口气。
她靠在桌边,支着太阳穴喘了一会儿,目光落在红木桌面,那封淡黄色的洒金请柬上。
下意识地翻开。
就着摇摇曳曳的烛火,女孩眼睛猛地瞪大。
是东宫宴席的请柬,邀请的自然是顾玄卿。他的女伴一栏,三个劲瘦的馆阁体小字:
白秋瞳。
愣愣地,任请柬从指间轻飘飘地滑落在地,樱宛几乎是木然地看向床上熟睡的男子。
他一贯苍白的唇色,现下有了些许血色。
想到男人刚才俯首在自己胸间,给自己的那种,被需要的感觉……
他那样做的时候,是不是……梦见了白秋瞳?
自己……只是个奶娘!
强压着心口的疼痛,樱宛一遍遍地告诫自己。她这个妻子的身份,是假的,她只是个奶娘,只是一味给男人治病的药……
她跟白秋瞳,怎么比?
女孩躬身,从地上拾起了请柬,却没看到自己滴落的眼泪,氲湿了那浅黄色的薄纸,让上面的金箔暗淡下来……
迷情香的味道,散得差不多。
从桌边,到床榻上,这短短几步,女孩走得格外艰难。
好不容易翻过睡在外面的男人,樱宛躺上自己的枕头,深深出了一口气。
这漫长的夜……
刚才的疲惫感涌上心头,她最后用尽全身的力气,翻了个身,背对着男人……
把自己散落的发辫咬在嘴里,身子弯折下去,紧紧地抱住自己。
男人心里想要白秋瞳,可她……她想要的,是他。
水里火里的煎熬中,她……还是想要他。
这样的自己,当真可怜得不行……她自己都瞧不起!
女孩绝望地闭上眼睛,死撑着……
……
第二日一早,顾玄卿睁开眼睛,便觉昨日那种干涸枯竭的感觉,在身体里消失殆尽。
是因为昨晚,睡了个好觉。
还要谢谢樱宛为自己准备的安神茶……
可他身边,女孩似乎睡得极不安稳。
小小的身子,团成一团,一张小脸,蹭在自己胸口。
男人大手一挥,掀开锦被。
面色立时便得有些古怪……
被子下,女孩一条白嫩的藕节似的小腿,搭上自己小腹,五个小圆珍珠似的脚趾蜷着……
软软的身子也紧紧地靠着自己……
顾玄卿艰难地、一点点地,自女孩身下,扯出了自己的衣摆。
他稍一动,樱宛就醒了。
女孩一睁眼,猝不及防地看到男人俊美的脸,正眸色沉沉地看着她。
两人的脸离得那样近,樱宛能感觉到男人鼻间温热的呼吸。
与昨夜记忆重叠……
身子猛地一激灵,女孩从男人怀里弹起来,手忙脚乱地滚到床角,离顾玄卿最远的角落。
樱宛嗓音还着着软糯的嘶哑,“你……你干嘛离我那么近?”
顾玄卿勾起唇角,笑着逗她,“是你自己缠进来的,昨夜我推都推不开。”
昨夜……
樱宛脸色爆红,“才没……”
男人下床,一抖衣摆。
这丫头,昨晚和他一起睡着,怕是又……
也不知道她自己一个人是怎么忍过来,自己又睡得那样沉……
想着,男人眉眼间有些沉郁。
他一眼看到了桌上的请柬。
东宫宴席就在今日下值后,这事,他还没和樱宛提起过。
顾玄卿修长有力的手指,从桌上拿起请柬。
请柬右下角有些软塌塌的,细看,洒金散开。像是……被水浸过。
男人心中一动。
顾玄卿看向淅淅索索地整理着衣裳的女孩,“这帖子,你看了?”
系扣子的手,稍停了一瞬。
樱宛:“……嗯。”
顾玄卿:“抱歉,这次我得带白小姐去赴宴。”
樱宛张了张嘴,她想问为什么?是因为怕自己给厂公府丢人,还是单纯地因为白秋瞳?
话到了嘴边,樱宛一笑,“正好,你也知道,那种地方我向来不敢去。”
看到女孩脸上灿烂的笑意,顾玄卿一愣。
不知为什么,心里微微沉落了一下。
顾玄卿:“好。”
说着,卷起请柬,边往楼下走边嘱咐,“下值后,我回府更衣完,便要去赴宴。今日回来得晚些,你不要等我,自己先睡。”
男人看不到,女孩脸上的笑容像烈日下的雪,瞬间消失得干干净净。
男人和旁的女人赴宴,她明明就在意得不行。
还要维持着厂公夫人这虚伪的体面……
另一边。
步出含芳阁,顾玄卿步子越来越慢。
请柬在手中握紧,薄脆的纸张几乎要被他生生捏碎。
刚才,那女孩脸上,浑不在意的神情,不知为何,让男人心里有些不舒服。
他知道她不愿去什么东宫,参加什么宴会。
可他请别的女人当女伴,她就一句也不问为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