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芳阁,三楼。
女孩到底是受了惊吓,一到了安全的地方,就再也忍不住困倦之意。
“睡会儿吧。”男人为樱宛掀开被子。
床上,已放了个暖呼呼的汤婆子,把一床锦被熏得又香又暖。
樱宛被顾玄卿塞进被子里。
女孩一双眼睛大睁着,不肯乖乖闭上,“可是……”
知道她是在担心魏家那个烂摊子。
顾玄卿纤长的手指,直接盖住樱宛眼睛,“没什么好可是的。你好好休息,今天的事,交给我。”
“可你为什么会去魏家?”
男人动作一顿。
樱宛走后,他在心里说服了自己一千遍一万遍,不该干涉女孩的私事。
尤其,是跟她的男人和孩子相关。
也吩咐了手下,不必跟着。
可双脚似乎有它自己的意愿,到底还是引着顾玄卿走出门去。
他是东厂督主,跟踪人的本领本就不在话下。轻而易举地就在人群中,找到了女孩身影。随着她,回了趟魏家,又去了南七巷。
才看到了眼前那一幕。
顾玄卿:“我只是路过。”
“路过,听到了我的喊声?”
“……嗯。”
樱宛长舒一口气。有那么一瞬间,她还以为是顾玄卿刻意跟踪她。既然不是,就好。
眼见着女孩闭上眼睛,呼吸越来越均匀,慢慢睡熟。
顾玄卿起身,下楼。
烟波院。
“查清楚了?”
顾玄卿案台对面,肖哲满嘴苦涩。
他是大内暗卫,被皇后派来护着顾玄卿,一等一的高手。
竟被派出去查这鸡毛蒜皮。
肖哲一拱手,“魏家老邻居作证,说那魏家长子从小就心邪。他今天好运气到了头,撞到了后脑,人已经傻了。魏家现在乱作一团。他那胖儿子,什么都没瞧见,什么都不会说。”
顾玄卿:“我没问这个。”
魏家人知不知道是他伤了魏有光,会不会闹,他根本就不在意。
他在意的是……
顾玄卿:“我夫人一贯与家人……没那么和睦,她今日到底是去干什么?”
肖哲:“魏家搬走之前,连后院的老槐树都撅了,他家那胖孙子,在树根旁泥地里掏出来一块玉佩,那是块好玉,很是换了些银子。那小胖子说,玉一挖出来,他就认出是自己姑姑的东西,也没告诉家里别人,就跟着魏有光两人一合计,给卖了。”
“是樱宛的东西?”
“是,上面刻着个‘樱’字。夫人想必就是去找那个。”
“找回来。”
肖哲咽了咽口中的吐沫,好苦!
肖哲:“厂公,已经派小的们去那小胖子说的店里找了。可那块玉,当时就被一个胡人当稀罕物买走了,现在胡人都出了帝都,这……”
老太监从衣袖里摸索出一块打着紫金络子的上好和田玉,双手捧到顾玄卿面前。
“厂公爷,这是皇后娘娘赐下来的,您看,这白度,这油润,是一等一的好玉。补偿夫人的那块玉,也足够了。”
他不是不能追查胡人的踪迹。
可这般费劲,就为了追查一个小奶娘的贴身玉佩,值得吗?
看魏家那副穷酸抠搜的模样,给魏樱宛带的玉,还能是什么价值连城的好东西不成?
怎么也比不过皇后赏下来的这块。
面子给够了,那小奶娘该差不多见好就收。
顾玄卿冷冷瞥了那块玉一眼。是好东西,更重要的,是象征着皇后对樱宛的认同。
樱宛自己那块玉,他再慢慢找吧。
此时,帝都,某不知名的暗处。
一块莹白的暖玉,被修长的手指攥在掌心。
屋内幽暗的烛光闪烁下,隐约可见,玉佩上刻着的“樱”字。
一把嘶哑的嗓音,“找到你了。”
顾玄卿回到含芳阁时,樱宛刚刚睡醒。
一望窗外的日头,已然西坠。
樱宛脑海里,警铃大作。今晚,她还要喂奶!
被魏有光搅合这一顿,她差点就把这事给忘了。
要喂奶了……樱宛对上床边,男人的目光,心里有些打鼓。
顾玄卿望过来,“醒了?不再睡会儿?”
樱宛舔了舔嘴唇,眼神微微闪烁,“厂公,你、你陪我一起?”
男人胸口一热,脱口而出,“好。”
几息后。
樱宛:“是今天的事,我有点害怕……”
顾玄卿:“知道你害怕,陪你睡会儿……”
两人声音同时响起。
都说得又轻、又快、又有些含糊。谁都没听清对方。
顾玄卿笑了。
一点樱宛几乎从未见过的柔和笑意,从男人眸子深处涌出,似乎能融化他一身积年冰雪似的郁意。
女孩也笑了。
笑过一阵,男人换好衣服,规规矩矩在樱宛身侧躺下。
双手老老实实交叠在小腹处,闭上眼睛。
身边,淅淅索索的,女孩却是坐了起来,正要越过自己去。
“怎么?”男人声音低低的,带着不自觉的慵懒。
听得樱宛心神一荡。
樱宛轻咬舌尖,强迫自己清醒。
樱宛:“口渴了,去喝口水。”
顾玄卿:“我帮你拿。”
“不用!”女孩声音突然有点高,一双赤脚已是落了地,“我、我自己去就好。”
男人不再做声,身子也一动不动。
慢慢地、呼吸均匀。
见男人依旧没有睁眼,女孩走出来,向妆台下摸索。
她上次调配的迷情香,还剩下好些。
从上面摸出了一盘,刚要点燃。
顾玄卿声音自身后响起:“还没好?地上凉。”
“好了好了。”樱宛把香在香炉里摆正,急急爬上床。
刚一上床,一双小手就被男人握在了手里,“去得那么久,手都冻凉了。”
樱宛身子一僵,被男人捧住的手感觉到了丝丝的暖意。
她马上就要迷晕男人,对他做那件他最不喜欢的事了……
他却全不知情。
樱宛的身子,无论如何都放松不下来。只能保持着被男人握住双手的姿势,静静等待顾玄卿入睡。
上次,那香威力甚大。
几乎刚点上,几息之间,顾玄卿就失了意识。
樱宛在心中,暗暗数到三十。
她轻轻唤着:“玄卿?玄卿哥哥?”
男人没有反应。
樱宛慢慢地抽出了自己的手。
被捂热的手骤然离开庇护,有丝丝缕缕的凉意缠绕上来。
顾玄卿没一点反应,双手还是保持着庇护的姿态,触碰在一起。
樱宛松了一口气,她慢慢坐起,开始解开上衣。
几层衣裳脱下,无声地落在被褥上。
樱宛的呼吸微微加快,她轻轻地向顾玄卿俯下身去。
她的唇瓣轻轻触碰到男人的薄唇,仿佛是两朵花瓣在轻轻摩挲。
“魏樱宛,你在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