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景业,容鹊眼露震惊,「你是魔族中人。」
景业抱住摇摇欲坠的我,勾唇道:「是啊,仙子在魔族可是有故交?」
「没有。」容鹊矢口否认,后退一步,一手捂住自己的面纱,「好你个魔族竟敢擅闯我乐清山,你们给我等着。」
容鹊说完念诀仓皇离去。
景业没有去追,略有紧张的看着我,「怎么样,还撑得住吗?」
我咬牙,浑身剧痛无比,没了尾巴护体,四方镜的业火几乎要了我半条命。
「快走,别管我,他们很快会来抓你。」
景业满不在乎的笑了,「今日试炼,整座乐清山都设了结界,他们早就知道我来了,咱们邻居一场,看你被人害的这么惨,正义感爆棚的我能坐视不理吗?」
我摇头,心中急的要命,却虚弱的说不出话来。
景业示意我安心,泰然的渡灵力给我疗伤。
不过片刻功夫,一大批乐清山弟子将我们包围。
本该试炼场上的舟枫也在,他捂着胸口,痛苦至极。
他这副模样应是魔毒发作在试炼中败下阵来。
看见我在景业身旁,他激动的双目赤红。
「真的是你,你竟联合魔族在我体内下魔毒,为什么,究竟为什么,我为了这场试炼准备了这么久,你居然害我。」
「我没有。」
我捂着胸口,难受的吐出一口血。
他第一反应竟是这么怀疑我。
「那你为何与这魔物在一起,你还想骗我,这七年来我对你那么好,你为什么这么对我。」
「你对她好,怕是因为她是九尾狐吧,你圈养她在身边,注入心血,只不过想心甘情愿将尾巴给你。不过你努力错方向了,当初为了救你,她可是给了你八条尾巴,怎么,你不知道吗?」景业嘲弄的开口。
这么多年来,我怕他内疚,并未提及八尾的事,每次显露原型亦用法术维持九尾形象。
「怎么可能。」舟枫不信,脸上还有一丝被戳穿的难看。
「确实,换我我也不信,这世上怎么可能有傻子为了救人一下子断了八尾,可惜偏偏就有这样的傻子,还偏偏被你这个负心汉遇见了,哎,可惜。」
景业随即摸了摸我的头,一脸无奈,「偏偏我还认识这个小傻子。」
容鹊在旁,「各位长老,莫要听他们胡说八道,这些魔族之人联合伤我和舟枫师弟,霍乱乐清山,请立刻将诛杀他们。」
舟枫握拳,看向我,神色深恶痛绝。
我的心也随之彻底冷却。
几位长老一合计,决定擒拿我们。
动手之前,守门弟子慌慌张张跑来。
十万魔君兵临城下。
景业竟是魔族新尊主。
他不是黑蛇,是蛟龙。
乐清山虽然是震怒,却也不敢直接与整个魔族为敌。
景业带着我回到魔族。
「当年我临走的时候,也想着要不要你这个笨蛋带着,那时魔族混战,时局动荡,我并无把握扭转乾坤,早知你被人骗成这样,说什么当日我都把你带走。」
景业叹息着,一边将灵力注入我体内。
我伸手,打断他的施法。
我艰难扯出一抹笑,可以想象我的脸上此时有多苍白。
「不必浪费灵力,我活不了多久了。」
他神色一顿,僵在半空的手轻轻的抚上我的发顶,「是啊,你快死了,苏柏啊苏柏,十条命都这么被你霍霍完了,可真是个败家小狐狸。」
九尾可抵九命,失去九尾我有金丹护体也可不死,只是连续两次困入四方镜,我稀薄的灵力早已经破碎不堪。
若不是景业出现,我早已经死在寒洞中。
「可是怎么办,小黑蛇我啊舍不得你死……」
我虚弱的昏昏欲睡,陷入昏暗之前恍恍惚惚的听到景业喃喃。
我知道我会给景业带来麻烦,可没想到是这么大的麻烦。
乐清山联合众仙教讨伐魔族。
他们说,妖魔本坏,知恩不报反而以德报怨,伤害旧主,天地不容。
短短数月,魔族损失惨重。
乐清山要求将我交出,解舟枫体内的毒,否则不死不休。
我让景业把我交出去,他却铁了心护我。
「什么仙教名门,不过借个幌子趁机抢夺我魔教资源,他们这些仙教早就觊觎已我魔教物华天宝已久,没有这次也会有下次,他们敢来正好把账一次算清楚。」
景业不许我出门,将我困在魔宫。
「小狐狸,这次刀山火海我都要把你带着身边,除非我先死,否则没人能在欺你骗你。」
景业说我傻,他自己其实也傻到不行。
为了给我续命,他用他的血给我做药引,我体内他的蛟龙血越来越多,只要割开手指,他的结界便困不住我。
仙魔厮杀,我只身来到仙教门前。
随着我的到来,所有人分成两路。
舟枫形色枯槁,脸上出现了明显的魔毒血痕,见到我神色一亮。
「小柏,救我,求你救我,我照顾你七年,你不能这样对我,我不想死。」
或许魔毒痛苦难捱,又或是知道自己快死了,他竟不顾颜面的朝我求饶。
我认真的看着他,嘴上虽是求饶,可他眸子里隐藏着对我滔天的恨意。
从前我傻,时至今日,我才看清什么他对我的表里不一。
我自嘲的一笑,「我也不想你死,当年你中了诅咒之毒,我用了八尾为你祛毒,眼见毒未尽,我直接将毒吸入我体内用我最后一根尾巴镇压,毁了容貌,可是你却亲手砍了我最后一根尾巴讨好容鹊,舟枫,你的命是你亲手断送的。」
「苏柏,你别骗我了,是我对不起伤了你,但是可不可以看着我们相伴七年的份上,最后救我一命,只要我活着,我们还可以同从前一样,相知相伴,我仍旧会对你好的。」
景业说他很会花言巧话,如今看来,却也没错。
走到今天这一步,他竟还想诓我。
知道舟枫不会信,我笑了笑,当众揭开面纱。
见我容貌,众人无比惊艳。
我脸上的血痕消失,恢复成了从前貌美妖艳的小狐狸。
随之我露出原神金神,虚弱的神识,果真一条尾巴也没了。
舟枫呆愣在原地,不敢置信。
「舟枫,你不要被她骗了,对了,元丹,九尾狐的元丹可解世间之毒。」
容鹊带着面纱从人群中走出,她看我的眼神带着嫉妒和疯狂。
舟枫眼神一亮,「小柏,你可以救我对不对。」
我凄凉的笑了笑,「没有元丹我会死,舟枫,你选择让我死,是吗?」
舟枫眼神闪躲,不敢看我。
元丹是妖的根本,况且我的元丹只能御毒,而非解毒。
「舟枫,你别被她骗了,她是你的妖奴,你用她的元丹又如何,你是乐清山最优秀的弟子,你甘心就么死了吗?」
容鹊在旁煽风点火。
舟枫捏了捏拳,目色忽然阴沉,「对,苏柏,你勾结魔族,其罪当诛!」
他掏出四方镜。
我自嘲一笑,认命的站在原地。
忽然一阵狂风呼啸而过,吹开了容鹊的面纱。
有人大呼,「魅姣,大师姐变成魅姣了。」
所有人一顿。
容鹊的脸俨然就是那夜我与景业在竹林看到的模样,厉鬼一般。
「啊,不要看我的脸,我不是魅姣,是苏柏,是苏柏抓伤我的脸才会变成这样。」
容鹊狂怒,忽朝我伸出手,「给我元丹,我要恢复容貌。」
乐清山一女长老,挡住了她。
「容鹊,你为维持容貌,吸食数名弟子的精魂,你可知罪。」
这位女长老素来不喜容鹊,她身后站着的,赫然是上次在竹林差点遇害的小弟子。
小弟子说那日容鹊传信说寻他有事,他暗自窃喜以为有艳遇,没想到却是要吸食他的精血,还好我的出现及时救了他。
容鹊说他血口喷人。
小弟子拿出当日容鹊写给她的信,还有林间打斗时容鹊掉下的簪花。
小弟子胆怯的看向我,「苏柏姑娘有恩于我,其他事我不清楚,但是此时我必须说明,随即找到秋水长老主持公道,我不能看着容鹊师姐继续害人,弟子虽有些好色,但是还是知道什么是知恩图报。」
此话一出,众人哗然。
我看向那名弟子,心口的难过舒服了一些。
离开魔宫后我偷偷寻到他,希望他当日之事作证,他没有答应下来。
原以为不会有结果,没想到他来了。
「胡说八道,就是她害的我毁了容貌,让我成了魅姣,我要杀了她。」
容鹊夺走舟枫手中的四方镜,面露狰狞的朝我飞来。
一道强法袭来,四方镜碎裂。
魔尊景业出现。
所有人愕然。
舟枫羸弱的身体一颤。
四方镜是我的训妖法器,里面有我的心头血,只有我快死了,训妖法器才会碎裂。
「都说小狐狸快死了,你们还不信,这回信了吧。」
景业摇着头走到我身侧,若无其事的搂住摇摇欲坠的我。
他低头敲了一下我的头,「不错,开窍了,居然还懂得纵横谋划求助外援,不过,事情还没完。」
景业朝众人邪魅一笑,「眼见为实,耳听为虚,这几日本尊无聊去了一趟东海极地,你们才本尊找到了什么。」
他一施法,一面大镜子飞向半空。
有人惊呼:「这是过去镜,可以看到过去发生的事。」
景业不给他们废话的机会,手中术法一施,镜中图像立现。
画面上首先出现的是容鹊,她历练的这些年,居然潜伏在魔族和看守魔丹的魔卫厮混在一起。
魔卫动了情,送了很多灵药,修复容颜。
可是她为了容颜永驻,打气了魔族禁药水月丹的注意。
魔卫不敢动禁药,她直接杀了魔卫,盗取禁药。
容鹊服下水月丹,竟变成了魅姣。
景业冷笑,「水月丹变成禁药自有它的道理,我们千防万防不成想做这偷鸡摸狗的还是你们自诩仙门的人。」
容鹊行劲曝光,她大吵大闹,成了彻彻底底的女鬼。
几位为首的长老脸色皆不好看,用捆仙锁将她困住,任她在地上撒泼打滚。
画面一转,来到七年前舟枫夜猎时的场景。
舟枫急功冒进,不顾道友阻拦,强行对抗大妖。
他法力不敌,反被重伤。
就在这时我出现在画面中,从大妖手中救走她。
那时候舟枫已经被大妖打伤,身中魔毒。
为了救他,我生生自断了八尾,最后将她体内的余毒吸入体内。
画面微顿,景业嘲讽之声响起,「各位神仙佬们可看清楚,究竟谁才是忘恩负义之辈。」
仙门众人皆哑然。
事实摆在眼前,由不得他们争辩。
此时此刻,他们才知自己拿出攻伐魔教的理由如此可笑。
跳梁小丑竟是自己。
我撑着最后一口气,倒在了景业怀中。
他抱着我,脸色惨白,衣领上还有来不及掩饰的血迹。
「你受伤了。」我难过的勾了勾唇,「真傻。」
东海极地驻守着万年大妖,景业此去必是九死一生。
好好的魔尊不当,偏为我做尽傻事。
「是啊,我傻,反正你也不聪明,咱们彼此彼此。」景业抱紧我,往日好看飞扬的双目低沉了几分,「小狐狸,你还有什么遗愿。」
我闭上眼,以往七年在我脑海飞逝而过。
最后一次。
我对自己说。
「把我的元丹给他吧,从此以后,我与他永不相欠。」
景业眼中满是无奈,轻轻叹息一声,「他救你一条命,你还他十条命,你们狐狸可真大方,可是小狐狸,你欠我的又该怎么还?」
视线开始模糊,恍惚间我看见景业哭了。
「如果有下辈子就好了……」
舟枫番外
我没死。
苏柏的元丹让我活了下来,可是体内的魔毒仍旧无法根除。
我的脸毁了,日日都要顶着别人异样眼光承受腐烂之痛。
这样日子,我的苏柏默默无言的过了七年。
我被逐出师门。
从前遭我迫害的妖魔吞噬了我的灵根。
我成了废人。
我想死,景业却不让。
他说我的命是苏柏换回来的,我没资格死。
我知道他想折磨我,可没想到他居然让我娶容鹊。
那个比鬼还要恐怖百倍的魅姣。
「你不是喜欢容鹊吗,为了容鹊不惜伤了苏柏,正好,我不是来帮你圆你梦了么,你看看,你们多般配,渣男贱女,天生一对。」
景业大笑,命人将我同容鹊关在一起。
四周都是镜子。
我能看到自己脸,还能看到容鹊。
我两个形如厉鬼,相互纠缠。
容鹊疯了,顶着一张可怖的脸整日说他是天下第一美人。
她靠着我的背蠕动时,我只觉得自己落入了万千蛆虫之中。
为了这样一个女人我到底做了什么。
我捂着胸口元丹所在的位置,绝望的闭上眼睛。
对不起,小柏。
苏柏番外
「我不要下辈子,要还你就这辈子还,本尊不喜欢空口白牙的承诺。」
我睁开眼,入目的是景业隽秀无双的脸。
我略一用劲,周身灵力畅通,瞬间明白了什么。
景业竟是将他体内的精血和灵力分了一半给我。
「景业……」我喉咙一梗,眼眶涩的厉害。
这个傻子,真的是太傻了。
「嘿,你别哭,先说说你该怎么报答本尊。」
「我没了尾巴也没了元丹,连命也是你给的……」我低下头,我是个什么都没有小狐狸。
景业勾了勾唇,捧起我脸,亲亲落下一吻,好看的眸色如有万千星辰。
「既然你这么穷,那我只能勉为其难要你这个小笨蛋,你听好了,本尊要你这个笨蛋在我身边生生世世,我们,永不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