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给我住手!”
面对着这些混人,苏洵也有些头大。
众人复又跪倒在地,“还请苏兄成全。”
“唉,真是拿你们没办法。管家——”
管家早早就憋着一口恶气,先拿起第一个人的荆条,狠命地抽下去。
“一下,两下,三下,四下……”管家一边抽一边数着。那人早已皮开肉绽。众人骇然,都有些悔意。
“停!”苏洵喝道,“管家,你这是要打出人命不成?”
管家垂手而立,不言语。
“弟兄们,李兄已经代你们受过了,你们走吧。”苏洵下了逐客令。
众人就坡下驴,道,“多谢苏兄成全。”
众人搀着李姓少年,仓皇逃窜。
等到众逃远,苏洵赞道,“管家,还是你有手段,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好,很好。”
管家一脸惭愧道,“老爷谬赞了,小的只是想教训教训这帮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毛头小子。没想到,他们是假义气……”
“你呀,做什么事总让人摸不出头绪来。”苏洵一脸无奈。
正在这时,只听得外面一片喊叫声。
“怎么回事?快去看看。”
管家一路小跑,看到竹林里的一幕。原来,那个李姓少年正在耀武扬威。正在拿着荆条,一个个地抽打着其余的十一个人。其余人等,抱着头,撅着屁股,等待着李姓少年逞英豪。
看到这一幕,管家憋不住乐出了声。
看着管家笑吟吟的走回来,苏洵很纳闷。
“老爷,你猜怎么着?这帮浑小子怕回去跟正义会交不了差,一个个撅着屁股等挨揍呢。竹林里一片鬼哭狼嚎。”
苏洵一脸无奈,“唉,这些人啊,原来是到我这儿表演来了。唉,何必呢?”
“老爷,书房收拾好了。”仆人来报告。
苏洵举步迈向书房。一眼就望见书房内昔年父亲苏序给他题的字幅。说老实话,字写得实在不怎么样。可那是父亲的一片心意啊。他默默读道:
当家不用买良田,书中自有千钟粟;
安居不用架高堂,书中自有黄金屋;
娶妻莫恨无良媒,书中自有颜如玉;
出门莫恨无人随,书中车马多如簇;
男儿欲遂平生志,五经勤向窗前读。
他不由得慨叹时光易逝,当初父亲给他这幅字时,母亲还在。那时的自己,还是个初涉世事的少年,最头疼就是这读书,即便是书中有千钟粟、黄金屋、颜如玉,即便是车马如云,也提不起他的兴趣,独独喜欢与眉山活泼少年们斗鸡走狗,逍遥快活。
谁成想,他这一沉沦,就是若许年华,如今八娘已经满地跑了,就连轼儿也已经日渐丰润起来了。
“愿你出走半生,归来仍是少年。”苏洵喃喃自语,其中的况味,无法言说,唯有泪水千行。
“我回来了!”
苏洵大声地喊,没有人回答。巨大的喊声,震落桌上的纸张。那张纸如同飘零的黄叶,荡悠悠,落在他的脚下。
他捡起那张纸,那是他昔年所写的文章。他仔仔细细地看那篇文章,企图寻找从前的自己。不知何时,书房里缓缓走出一个少年。那少年,一袭白色的长衫,面如朗月,虽然还是薄凉天气但手中却握着一把纸扇。
“公子,幸会!不知公子尊姓大名?贵庚几何?”苏洵上前施礼。
“晚生苏明允,见过前辈。”白衣少年回礼。
“苏明允?这个名字怎么这么熟悉?我们是否从哪里见过?”
就这么不期然地撞见了少年时的自己,然而苏洵并没有意识到。
苏洵一愣神的空隙,那白衣少年一转身翩然而去,走得如此决绝。有风吹过,他感受到了些许薄凉。
“唉,人生际遇不过如此,萍水相逢,萍踪无定,由他去吧。”苏洵不由得慨叹,也不去追寻那白衣少年。其实,纵然他追出去,也是虚空。因为,那只是刹那芳华,他掉进了历史的漩涡中,遇到了曾经的自己。
他拾起一部《论语》。那《论语》上满是灰尘。这帮下人,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
苏洵翻看《论语》,孔夫子仿佛跨越千年,向他走来。他走近杏坛,站在子贡身边,聆听夫子教诲……
哇——哇——哇——哇——
阵阵啼哭声,将他从前年的迷梦中醒来。苏洵推开门,见到乳娘任采莲正抱着苏轼兜风。
“老爷,对不起,惊扰到了您……”
苏洵刚要动怒,看到苏轼那张粉嘟嘟的笑脸,怒气全消了。他从任采莲手中接过苏轼,苏轼立即止住了哭声。黑黑的眼睛,盯着苏洵看个不停。
苏洵将孩子抱进书房。面对着满架子的书,他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看看那个,见到按头上的毛笔,他兴奋地合不拢嘴,伸出手去抓。
“是要笔吗?好,爸爸给你拿。”苏洵将毛笔递给他。
苏轼伸着小手依旧够。苏洵将苏轼放在桌上,小小孩童,爬行到砚台旁。将毛笔蘸了墨水,往嘴里吃。
“轼儿,这个不能吃。”
苏洵慌忙阻止。哪知苏轼一甩,墨汁摔在书房中张果老的画像上。驴头上,还有张果老的脸上,都染上了墨汁。
苏洵一看,大怒道,“谁把张仙人的画挂到书房的?”
任采莲吓得一哆嗦,不敢言语。苏轼大哭,手中的笔却死死的抓着,使劲儿往桌上戳。
外面,天空中电闪雷鸣。
苏洵心头一惊,这些天来,雷电似乎总是如影随形的跟着自己。
殊不知,笔是劫圣的武器。从苏轼握笔的那一刻起,天地为之震动。千年一遇的文坛巨擘,诞生了。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最倒霉的非张果老莫属了。
咴——咴——咴——咴——咴——
毛驴炸了毛,一声声凄厉的惨叫。
“闭嘴!你这头蠢驴!”张果老怒喝!
咴——咴——咴——咴——咴——(毛驴抱怨道,跟你做他们苏家的保家仙,倒了八辈子血霉)
“你在抱怨,今晚吃驴宴!”
毛驴闻言,乖乖地闭上了嘴巴。
咴——咴——咴——咴——咴——
毛驴沉默片刻,又不安分了,意欲下凡去找苏轼那小子算账。
“哼,你有几个脑袋?劫圣历劫,你去叨扰。等到他修成正果那一天,就不怕将你剁了吃肉?”
那驴彻底没了脾气,窝在槽头吃干草。
“这小子的火力还真够可以的!”张果老一边擦拭脸上的墨汁,一边说道,“最痛苦的恐怕是尾火虎宫那位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