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天霹雳!
李士彬心头一惊。平生没做过任何有愧于心的事,他并不害怕惊雷。他只是疑惑不解,望向天空。
瓦蓝的天空中,只有一朵白云,笼罩在他的头顶、刘重信的坟茔之上。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树木烧焦的味道。他仔细看时,才发现一枝松枝砸在了坟上。
原来,闪电劈中了刘重信坟旁的那株松树,松枝掉了下来。
“重信,我知道是你。你对我有怨言。你今天的结局,怨不得别人。既然做错了事,可能有片刻的逍遥,但总是要还的。你背负的叛国债,太大了,谁也替你偿还不起,只有你自己用生命才能偿还。下一世,一定要做一个堂堂正正的人,切记!切记!”
咔嚓——
又一道闪电劈来,就在李士彬的眼前炸开。但他并没有一丝一毫的畏惧。他抬起投来,望着天上那片巴掌大的白云,摇了摇头。
“你呀,真的是死不悔改!让我说你什么好呢?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
咔嚓——
又一道闪电劈来,劈向李士彬的头颅。
李士彬冷哼一声,拔出手中的佩剑,向空中一划,一道剑影挡住了闪电。
刷刷刷刷——
一道道剑光斩向头顶那片云。瞬时间,云彩被砍得七零八落,四散开来。天空被一色的瓦蓝所取代。
李士彬望了一眼那座孤零零的新坟,一句话也没有说,走了。松风阵阵,透漏着些微凉意。
这一边,元昊在大营内大发雷霆之怒。
“野利旺荣!”李元昊一脸地愤怒。
“微臣在!”
“野利旺荣,你可知罪?”
野利旺荣慌忙跪倒在地,“还请皇上明示,臣究竟犯了哪一条?”
“哼!你明明知道李士彬是粪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还要保举刘重信去金明寨劝降,你这就是想要借刀杀人!哼,别以为朕不知道,有人已经向朕报告,说你与刘重信有嫌隙。是你,让朕丧失了一只手!你该当何罪?”李元昊失去了刘重信,将这股火儿全部撒在了野利旺荣的头上。
“皇上,我冤枉啊。臣的一片丹心,天地可鉴。微臣以为,他李士彬也是人,是人都有弱点。微臣打算用儿时的玩伴这份真挚的感情来焐热他。谁成想他是个六亲不认的主儿,还白白葬送了刘大人的性命。皇上切不可听信了小人的谗言,我与刘重信大人情同手足,怎么可能去害他们呢?皇上,向你进言的那位,当时我们大夏国的叛徒,他是想离间我大夏国君臣之情啊。其心可诛,皇上不得不防着他点儿啊。”野利旺荣一脸的委屈相,像是被人当面抽了数百下耳光一般。
“你纵然是巧舌如簧,刘重信的死你也难辞其咎。有道是,子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你而死!现如今,刘爱卿身首异处,他的头颅还高悬在金明寨的城楼之上。他为我们夏国,献出了自己年轻的生命,你,你,你,还有你,你们于心何安?如今,一个小小的延州,指甲盖那么点儿的小目标都攻克不下,我夏国的颜面何在?你们,吃着朝廷俸禄,却不死忠君报国,于心何安?”李元昊怒了,他像一只疯狗,随便咬人。
营帐内的文武官员,不敢大声喘气儿。
苏轼坐在小板凳上,看着一个个朝臣被训得脸红脖子粗,就忍不住想笑。
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
李元昊望了过来,“苏轼,你笑什么?”
“让我笑一会儿。哈哈哈哈哈——”苏轼笑得前仰后合。
过了许久,李元昊一脸严肃,道,“这回笑够了?那你可以说了吧?你究竟在笑什么?”
苏轼站起来道,“我在笑在座的各位大人们,始终被西夏王牵着鼻子走,可见是一群酒囊饭袋。”
“何以见得?”
苏轼边走边说道,“很简单啊。大王你使了一出反间计,被人家识破了,无功而返。紧接着,又来了一条劝降计。但凡是计策,有成功的可能,必然就会有失败的可能,妄想着毕其功于一役,本身就是大错特错。而大王您就是犯了这种不可饶恕的错误。这本是就是帝王的大忌,往往会将一个人乃至一个国家带入死穴。而你,深处死穴而不自知,是作死的节奏。更令人可悲的是,你这些文臣武将,没有一个指出你的错误。一味地因为你的情绪,而战战兢兢,生怕祸水引到自家,大有一种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味道,毫无一点儿忠君报国的意思。你说,这些是不是很可笑?”
野利旺荣闻言,怒喝道,“竖子大胆,竟敢侮辱我皇,我看你是不想活了!来人,将这个不知死活的家伙给我绑了!”
他的命令下了下去,却无人回应。尴尬了!众人都如同看着一只怪兽一般,在看着他。
李元昊一边咀嚼着苏轼的话,一边看着野利旺荣的表演。
众目睽睽之下,野利旺荣被当众打了脸。
“西夏王,你看看,你看看,我说是一群蠢蛋,你还不信。你看看这位,当着你的面,吆五喝六,都不知道自己吃几碗干饭了。身犯死罪而不自知,这不是蠢蛋,是什么?”苏轼终于抓住了野利旺荣的小辫子,开始猛烈攻击。
可是,谁又能预料得到,苏轼的一番言论,若风行于水上,一场血雨腥风便被化解于无形。
李元昊依旧是一言不发。他的心思电转,越来越觉得这个顽童不简单,竟然能够说出这样的话来,他是不是妖精变的?他之所以将苏轼留在身边,其中的原委自然是不足为外人道也。但现在,他真想把他永远地留在身边,为我所用。可他也知道,他这些想法,犹如梦幻泡影,吹弹可破。他心底一声哀叹,这么好的人才,不能为我所用,真是太可惜了。
哈哈哈哈——
李元昊的笑声在营帐内回响。众人被吓了一跳,低头不语。
“苏才子就是苏才子,虽然不足十岁,却有这等见识。看来,你们,还有朕,真真是白白活了这么多年了。是啊,计策失败了,就失败了。有什么可抱怨的?野利王,平身吧。你受委屈了,成了我的撒气筒。”
“多谢皇上不杀之恩。”
“没人要你的命,你放心好了。朕还指望着你为大夏国开疆拓土呢,哪能这么快就让你见阎王去呢?”
“为大夏国,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好!不愧为朕的肱股之臣。野利王,朕命你即刻发兵攻打金明寨。是胜是败不论,必须拖住李士彬。”
“臣遵旨!”
“你要是拖不住,小心你的脑袋!”
“是,皇上!”野利旺荣心中惴惴,不知道李元昊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