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就这样静悄悄的来临了。草原上,星星特别明亮。
夜幕下,一排排的士兵,列阵看着这一幕。
天灯点燃了,伴随着山遇的鬼哭狼嚎。
张元遥望着天灯,满眼的微笑。身边士兵的火把,照亮了他的脸庞。
苏轼,远远的,考到了那盏天灯。一阵风过,他闻到了烧焦的肉香味儿,还伴随着阵阵的煤油灯味儿。他不自觉地又吐了两口。没有办法,他蹲在地上干呕。他不敢再看那盏天灯了。
天灯下,元昊雄姿英发,“夏国的儿郎们,这个人,就是朕的从父,山遇亲王。他,就是他,叛国投敌!朕心痛啊!朕的手足,竟然背叛了朕,背叛了我们的人民!谁之过?”
长风呼啸,那盏天灯更明亮了。
“朕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今日,从父落地如此下场,朕难辞其咎。朕要给从父一个交代!”言罢,元昊拿起手中刀,砍向自己。
“皇上!”
“皇上!”
“皇上!”
齐刷刷跪倒,甲兵泪湿衣衫。
张元声嘶力竭地哭诉,“皇上乃天下仁慈之主,但也要爱惜身体。你是数以万计的党项人的主心骨,你若有了闪失,夏国就完了,党项人就完了。”
“请皇上保重龙体!”
“请皇上保重龙体!”
“请皇上保重龙体!”
声音震天响,夜空也为之变色。
“唉!也罢!”元昊长刀在手,砍断自己的长发。他将长发扔下空中,随风飘散。
“朕今天就以髡kūn刑来抵偿罪责!”
“皇上忠肝义胆,义薄云天!”
“皇上忠肝义胆,义薄云天!”
元昊一挥手,万籁俱寂。
“山遇亲王,犯了不可饶恕的错误。如今,他为他的过错付出了应有的代价。从今以后,大家休要再将山遇亲王称为罪人。因为,他用自己的残躯,照亮了草原的夜空,点亮了我们党项人的心灯。他是一座灯塔,远离他的道路,就是一片光明。弟兄们,请同我一起,为山遇亲王一哭。送亲王——”元昊慷慨陈词。
“送亲王!”众人齐喊。
呜呜呜——
数万人的哭声,将草原上的狼吓得远遁数百里。
那盏天灯,已经燃烧到了肚脐眼处。山遇疼得,巨大的身躯摇晃不已,一直撞击着木竿。那木竿被撞击得摇摇欲坠。
突然,一人一马飞驰而来,盘马弯弓。
啪——
天灯重重地掉了下来。一人一骑也恰好赶到木竿下。他稳稳地接住了天灯。他下马,用身上铠甲将天灯熄灭。一连串的动作,娴熟,潇洒,透露着一股股地干练。
“宁令哥,你……”李元昊看清了,那人竟然是自己的儿子。
宁令哥将山遇缓缓地放在了地上。他脱下身上的铠甲,将下半身烧得如同焦炭的山遇盖上。
安排停当后,他跪倒在李元昊跟前,“父皇,就给山遇亲王一个体面吧。毕竟,他血管里流淌着咱们皇室的血液。儿臣是在他的教诲下长大的,儿臣不忍心他如此没有尊严。”
“宁令哥,你知道你是谁吗?你是宁令哥,是朕的太子,是将来大夏国的皇帝,竟然,竟然帮着乱臣贼子说话!”李元昊气得,浑身颤抖。他自受髡刑,短短的头发被风吹乱,在火把的照耀下,更像是一个从坟墓里爬出来的鬼魅。
“父皇,我替山遇亲王谢罪。”说罢,他拔出一把匕首,向自己的腿上就是一刀,鲜血汩汩而出。
李元昊看到这个情景,眼角抽动了几次。他隐忍着,怒气没有发作出来。
“父皇,叔爷爷他也是人啊,是人都会犯错误。诚然,他犯了不可饶恕的错误,也受到了应有的惩罚。但是,他毕竟是咱们皇家的人,他应该体面的死去。所以,我恳请父皇成全叔爷爷的体面。”言罢,宁令哥磕头不止。
怒气像岩浆一般,在不断上涌,突破。李元昊就要爆发了。但是,他隐忍着,怒气冲冲地看着自己的儿子。
宁令哥突然站了起来,“出点天灯这等主意的人,其心可诛。”
毫无征兆的情况下,宁令哥突然出手,挥刀砍向张元。
张元吓得一缩头,躲过了宁令哥的攻击。“皇上救我!”
宁令哥哪里能够放过张元,刀光闪动,向张元持续攻来。
啪啪啪啪——
一阵爆响,李元昊出手,将宁令哥手中的刀砍掉数截。到最后,宁令哥只是抓着刀把。
“逆子!竟敢在我的面前舞刀弄枪,你要造反不成?”
宁令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父皇——”
李元昊扔下刀,上来就是一顿耳光子。啪啪啪,一声声,在草原上回响。
“山遇的事,哪有你说话的地方?你把我当成摆设不成?真是笑话。跟我谈尊严。真正的尊严是为国抛头颅洒热血。背叛自己的祖国,还哪有什么尊严可谈?点天灯怎么了?他山遇叛国投敌,点天灯是理所应当的事情。不惩恶,如何扬善?这么简单的道理,你难道不懂吗?还在我跟前说什么尊严!身为太子,你就这么目光短浅吗?将整个夏国交给你,你将会把夏国带到何地?你难道被猪油蒙了心?”李元昊已经怒不可遏。
宁令哥跪在地上,不敢说一句话。
“说话!你哑巴了?”
“儿臣无话可说!”宁令哥一身的倔强。
“混账!敢跟你老子拉硬!”
啪啪啪啪——
又是一阵耳光子。
“我怎么养了你这么个昏聩无知的逆子!张元,不远万里来到我国,只为了夏国的繁荣昌盛。而你,不分青红皂白,就要杀了他!谁给你的权力?老子还没死呢!你难不成要篡权不成?”
“儿臣不敢。”
“宁令哥,还有你不敢的事?私放山遇,私斩朝廷忠臣,这哪一项,你没做?哼!我看,就差弑君弑父这一条了。你既然急于当皇帝,那今天朕就成全你!”
说罢,李元昊将扔在地上的战刀一脚踢给宁令哥。自己伸长了脖子,伸到宁令哥的眼前。
“来,来,来,照这儿砍。砍掉了,你就是大夏国的一国之君了。登基的旋律已经奏响,快收割吧。”李元昊冷冷地说道。
“儿臣不敢。儿臣知错了。请父皇责罚。”宁令哥磕头如捣蒜。
李元昊怒道,“哼!别说我没给你机会!你既然不看我的脑袋,那就休怪我心狠手辣了。来人,将宁令哥给我绑了,就地正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