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全发好酒,两杯酒下肚,多半瓶茅台就被他干进去了,光秃的脑门更加油量。
用餐巾擦了把嘴角酒渍,张全发笑道:“林老弟毕业在即,不知今后有什么打算?”
林岚微微一笑:“虽然中专毕业包分配,但我未必会去,我想回老家北河省发展。”
毕竟故土难离,家中还有父母在翘首以盼,另一方面,老家虽只是个沿海小县城,但距离燕京很近,机会更大一些。上一世,他已经积累了足够的工作经验,他并不需要继续窝在哪家单位重新锻炼,至于一辈子找个好工作挣个稳妥的死工资,林岚想都没想过。
张全发叹道:“林老弟人中龙凤,与众不同,原本就不是普通学生的见识和思路,只是……不知道老弟有没有兴趣到我的公司来帮忙呢?职位什么的任凭你挑,一切待遇绝亏待不了老弟。”
林岚事前早已料到了这一点,他提前带给张全发的信息可谓石破天惊,事后令张全发大为震惊,更加坚信了林岚的一句话——“我上面有人,是你不敢想象的上。”
上面有人好办事,眼下的结果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这颗摇钱树,张全发怎会轻易放弃?
林岚却不为所动,凭如今的他,又怎会屈居人下?
为了使对方不在此事上过多纠缠,林岚坚定的一口回绝:“张总抬爱,好意只能心领了,但是因为家中有些事情,虽然不足为外人道,却有着不得不回去的理由,如果将来有机会,我很乐意同张总再次合作。”
对林岚所说的家中事,张全发却有着另一番理解:毕竟他上面有人,或许就是亲戚也说不定,有了这层关系,不愿屈尊也是人之常情,看来自己的庙小,终究是留不住这尊大神的。
张全发颇为惋惜,也明白多说无益,想了想,从随身的公文包里拿出了一张存折和一个黑盒子:“既然老弟不愿屈就,我也不敢勉强,这里是二十万的存折,我言出必践,你收好。”说着把存折连同盒子一起,推到了林岚面前,同时告知了存折的银行密码。
紧接着又笑道:“盒子里是一部新款大哥大,还请老弟笑纳,不瞒老弟说,黑白两道,老哥我还是有些能量的,若是瞧得起老哥,将来告诉我个联系电话,一切都好说。”
张全发没等林岚搭话,接着又说:“这二十万是你来找我时说好的酬劳,先前给你的那十万元现金,也一并归你,算是老哥我对你的一番谢意。”
既然留不住,张全发不介意给对方留个好印象,或许将来还会有需要林岚的一天。
林岚岂能不明白他的心理?这是张全发给他自己留的一步后棋,按理说自己的信息是远远不止二十万的,但难能可贵的是张全发能提前相信自己,这就令林岚很知足了,但这多出的十万和一部大哥大,他还是心安理得的接受了,如今事态已经明朗,就是对方给再多的钱,林岚照样可以欣然笑纳——若没有自己,此时的张全发已经是血本无归了。
一顿饭尽欢而散,出来时已经很晚了,林岚本想回工地去,在张全发一再劝说下,只得任由张全发在南海大酒店给他开了个豪华单间,并一再叮嘱林岚:明天一早,自己会派辆专车来接林岚,把他送回工地去,即使如今张全发已经和那个工地没有了任何牵连,但毕竟学院的人都在那里,至于学院的这次实习何去何从,相信不久后学院方自然会做出自己的决定,这些事,就都不是张全发和林岚需要操心的了。
只是林岚心里清楚的很:眼下整个南海省的房地产行业全面崩盘,还到哪里实习去?十有八九很快就要打道回府了。
第二天,林岚老早就起床了,冲了个热水澡之后,又去餐厅吃了顿颇为丰盛的早餐,心情大好。别的暂时不提,毕竟眼下自己以及家庭的经济危机已经解除了,转眼就要毕业,他是不会服从分配的,有了手里的资金,他要回去另行发展。
不久,张全发派来的司机就来接林岚回工地了,为了免得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在工地大门口林岚就拎着自己新买的一个小行李箱下了车——里面有整整十万元的现金和那部大哥大,而后让司机开车回去了。
回到工地的宿舍,免不了和哥几个一番热闹。
自从林岚回工地之后,张全发始终没再露面,事前他已经和副院长沟通过,告知了自己已经将工地全面转手的事情,如今南海省地产业全面寒冬,张全发也表示了自己的无能为力。
院方万般无奈,在已经根本找不到在建工地的情况下,在同正院长几经电话协商之后,副院长终于无奈的通知大家:“因为突发的政策原因,眼下院方已经找不到合适的实习场地,不日准备启程返校。”
意料之中。
林岚毫不在意,只是其余众多的学员们哀鸿一片:好好的毕业实习,谁能想到竟以这样的方式草草收场?大家还没新鲜够呢。
只有一个人在偷偷冷笑,就是柳彤的那位新任男友,他清楚的记得当初林岚所说的赌约:在这次实习期间赚到10万元人民币。管它实习期是一个月还是10天呢,你大言不惭的把原话放在了那里,到时候可怪不得自己不讲情面,你小子就等着给我磕头叫爷爷吧!
对于其余同学询问赌约的问题,林岚不置可否,但却额外告知了同寝室的另外哥七个,实说钱已经赚到了,在七人目瞪口呆中,林岚接着布置任务:“就你们七个知道就好,千万不要泄露,要有人问起这事儿来,你们就装着愁眉苦脸不知道就是了,免得那孙子提前知道了节外生枝,就给他来个扮猪吃老虎。”
七兄弟只剩张着大嘴合不拢,呆呆点头了。
就这样,在南海省只待了十多天,就草草结束了原本为期一个月的毕业实习,一行学员们又重新踏上了返程的渡轮,其间发生了一个可乐的小插曲——有个同学来时吐的怕了,拽着岸边护栏撒泼耍赖,说什么也不肯上船,被众人一把举起,颇为悲壮的哀嚎着硬是给抬上了船去。
其实坐船只需要不到一天的行程就到了内陆,之后又改乘了绿皮火车,坐在车厢里,眼望着车窗外飞速倒退的景物,林岚的思绪却早已飘回了故乡——家里住的应该还是那三间简易的小平房,父母一定还在一边吃着勉强度日的饭食,一边在为即将下岗和那数千元的欠债忧愁,林岚可以想象,当自己把整整叁拾万元摆在他们面前时,父母会惊异到何种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