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护？如何保护？”温玉娇不屑地甩开他的手，坐到对面的软榻上，“昨夜，妾身若是带着陆连理去了常家，只怕那孩子现在……”
一想起陆连理差点遭遇不测，她忍不住声音哽咽，顿了顿才又接着说道：“常家岂会满足于区区一个皇贵妃之位？他们要的，是常氏的血脉能登上那最高的位子，王爷难道……会不知晓？”
“他们休想！”陆晏冷斥一声，狠狠一敲桌案，怒气震得桌上茶盏和器物咣当作响，“本王许了她皇贵妃的位子，已经是仁至义尽的违心之举！至于其他的事，绝没有常家的份！”
温玉娇被他浑身散发出的怒气委实震撼了一下，一时呆住没有说话。
天色渐暗，屋里没有下人伺候，温玉娇便亲自起身，拿火折子点亮了四角的灯烛，在窗边的小桌案上也点了一盏灯烛。
温玉娇坐回窗前的软榻上，两人面对面隔着小桌案坐着，安静了许久。
“不管是不是常家的人，将来王爷登上大位，总会有其他的妃嫔和孩子。她们都会将陆连理视为眼中钉，与其这样……妾身宁愿让陆连理从一开始就退出这场争斗，与梅儿一起做个普通人，平安度日。”灯火映衬着女子稍显苍白的面容，眼里水光潋滟，更加惹人怜惜。
陆晏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叹了口气道：“说到底你还是不信本王。当初我许了你什么，难道你都不记得了？本王这辈子应该就只会有陆连理和陆平两个儿子，将来能登上大位的，也必然是咱们的孩子，绝不会有其他人。”
听着陆晏这样直白的许诺，温玉娇心头一暖，眼泪止不住流下来，可接着又摇头道：“王爷说的话，妾身听着觉得高兴，可也不敢当真。眼下妾身还年轻，等将来妾身人老珠黄的时候，必然色衰爱驰。”
陆晏不悦地看了她一眼：“既然你不信我，那我说什么也没用了。只是这官学别再让陆连理去了，免得让人笑话。待我向父皇禀明，就让陆连理去上书房上课吧，至于梅儿……你若是想让她继续上官学，继续去也行。”
堂堂昭王府小王府，竟然顶着个假名字“李大宝”去上官学，若是让人家发现，肯定要说闲话，说不定还会告到老皇帝那里。
温玉娇捏紧了衣袖，心里挣扎了片刻还是反对道：“妾身不同意。陆连理在官学里很开心，妾身不想让他去上书房。”
陆晏看着她无奈摇头。
这女人就是这样，平时看起来性子绵软，十分好说话，可她倔强起来的时候，却真是不好对付。
两人为了陆连理读书的事情闹了一晚上别扭，温玉娇的伤还未完全好，陆晏也不敢态度太强硬，怕惹得她一激动又犯了心悸的毛病。
第二天温玉娇还是早早起来梳洗，霜儿领着两个孩子过来请安，用早膳，温玉娇交代了几句再送梅儿和陆连理姐弟俩出门，准备去官学里。
陆晏坐在桌案前，无奈地看着两个小娃背着装书的布袋走出门，忽冷声道：“李大宝！”
一听见他喊自己的假名，陆连理倏地回过头，怯怯地看了他一眼，以为他要把自己拦下来，赶紧抓住梅儿的手：“父王！”
“别忘了你的大名，”陆晏说罢，烦躁地摆了摆手，“走吧走吧！别在这儿碍眼！”
两个小娃欢欢喜喜地走后，陆晏也收拾了一下去了军营。
温玉娇和绿珠去看望了一会儿葫芦，不久忽有个内侍来传旨，说是传温玉娇进宫去见老皇帝。
温玉娇一脸惊奇，朝金宝确认道：“父皇传我单独进宫？”
若是老皇帝找陆晏有事，这旨意应该送到天鹰军的军营里，或是晚上等陆晏回来再送来王府，可却大白天的趁陆晏不在时送来，温玉娇也想不明白老皇帝找她何事。
鉴于父皇一向老谋深算，她便担忧起来，也不知这回是福是祸。
“回王妃，正是，”金宝躬身笑笑，“圣上听闻王妃来了上京，本来早想召见，只是旧疾复发总也不好，今天精神才刚好一点。”
“可知道是什么事？”温玉娇小心问道。
“这……圣上没说，”见她疑虑，金宝又说道，“王妃放心，崔监正也在清池宫里，说是……有关两个刚出生的小王爷和小郡主，有些事情想跟王妃商量。”
“有关陆平和陆帘月？”温玉娇转了转眼眸，迟疑地看了一眼旁边的绿珠，吩咐道：“绿珠，我进宫去一趟，你留在府里照看葫芦，今日风牧尘会来看望葫芦，你招呼他坐一会儿。”
“是，奴婢知道。”绿珠点头应了。
温玉娇这才简单收拾了一番，跟着金宝上了马车。
自从葫芦和翠儿出了事，她身边服侍的丫鬟一下就少了，霜儿去保护陆连理和梅儿，绿珠要留下照顾葫芦，王嬷嬷虽然闲着，可她是梁国人，进北戎的皇宫怕不懂规矩。
温玉娇只能随便从王府里提了一个叫“小竹”的粗使丫鬟陪她进宫。
这个小竹还是刚刚从留香院那边招进主院来的，听说从前在留香院做些洒扫的活儿。
小丫鬟从未做过贴身侍婢，看上去有些愣头愣脑，一路上战战兢兢地靠着马车角落，坐也坐不实，只坐了半个屁股，马车一颠簸就掉下来，样子看上去颇为滑稽。
“你别紧张，我就是让你陪我进宫一趟，很快就回来了。”温玉娇瞥了她一眼，安抚地说道，“等回来以后，你若是不想留在主院伺候，就还是回留香院去。”
“是，王妃，”小竹只有十二三岁，脸上还有些未褪去的婴儿肥，“奴婢给王妃斟茶。”
她从前别说进宫了，就连王府主院也一直锁着，从没进过主院。
方才她正在外院打扫庭远，就被一个侍卫叫住，领进了主院，接着又让她收拾一下陪王妃进宫，小竹感觉今天简直像是做梦似的，竟然能进皇宫见世面，她这心里哪能不紧张？
温玉娇点点头，小丫鬟就抖着手给她倒了半杯茶：“王妃请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