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书，”陆晏已经站起身，披上了黑色的鸦羽披风，准备出门，“若不反抗，留他们一命。”
崔道然和司怀义说的不错，杀伐果决只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可有些事毕竟有损阴德。
天理昭昭。
父皇自从对发妻见死不救，又处置了齐王一脉之后，身体就大不如前，即便是如今坐拥泼天的富贵，仍旧每天备受病痛折磨。
陆晏从前对这些因果之事并不在意，可如今他有了子女，会想着为子女积德，该杀之人杀之，能放过的……且放过。
陆晏说罢，就出了门去。
“是。”成书抱拳应了，急急跟在他身后。
大帐外尘土飞扬，马蹄声渐响。
成书将命令传下去之后，风牧尘很快就领着一支十人的暗卫队伍骑马赶来。
一袭人黑衣软甲，身姿笔挺，犹如空中矫捷的燕子。
“成书，万千军士，我只信你，也只有你……能镇得住万千大军，”陆晏跨上马，又叮嘱了一句，“记住我说的话。”
“是！”成书忍不住热泪，朝陆晏抱拳行礼，见他领着骑兵策马走远，又大喊道，“风牧尘，保护殿下安全！”
风牧尘抬手，朝背后做了个安心的手势，心中纳闷，成书今天怎么特别婆婆妈妈。
夕阳斜照，上京郊外春风和煦。
一行十人，黑衣黑马，飞驰在山间小道上，约莫一炷香后，就到了西城门。
上京的城门本来是京城守备司负责守卫，可如今西城门也已被神策军接管，一行人没费什么力气解释，只稍稍放缓马速就冲进了门去。
风牧尘回头看了一眼城门方向，迎风问道：“殿下，咱们何不等到庞文那边有消息了再进宫？”
按照计划，吉祥公公会将太子妃引入密道中，一来杨淑妃不至于起疑，二来，也能暂且保护太子妃的安全。
等到屠虎部落被灭，大军进入上京城，皇宫中的一千禁军和几百名暗卫军根本不是大军的对手，到那时，百官只有臣服，再进皇宫收拾杨曼娘，也就是水到渠成的事。
可如今前线的捷报还未传来，太子只带着十几名鹰卫进宫，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会成为众矢之的。
太子并不是急躁之人，他耐心等待了这么久，为何忽然要争一时之短长？
“风牧尘，”陆晏慢下马蹄，朝那黑衣将领肃然道，“我此次进宫，要卸甲独行，你和其他人……在皇宫门外等消息。”
“什么？”风牧尘大惊失色，“那怎么行？就我们这十个人属下都嫌少了，您还想卸甲独行，那不是去送死？”
“这是命令。”
“殿下！”风牧尘不服气道，“成书命属下保护您，若是您有事，属下万死……”
“我只能这么做，否则太子妃会有危险。”陆晏望着前方巍峨的宫殿，皇宫已经很近了，“到时候你们就在宫外候着，等吉祥传消息出来，若我有什么不测，即刻冲进宫去营救太子妃。”
“太子妃不是……被吉祥公公藏在密道中，很安全不会有事吗？”风牧尘疑惑问道，“难道出了差错？”
“杨曼娘派人往密道中放了毒烟，若我不去，她活不过今晚。我猜……杨曼娘或许已经识破了吉祥，”陆晏握紧了手里的缰绳，蹙眉道，“今天的事，她可能是将计就计，想诱我前去。”
夕阳落下山去，街道上的店铺和小贩像是提前得到了什么消息，都早早收摊，只有零星几个卖炊饼的铺子还在冒着炊烟。
天色尚早，上京城难得的行人稀少，宛如死城。
“那您更不能去啊！”风牧尘恨不能替他勒马，策马横在他前边，“去了就是送死！宫里不是还有接应的人，再等一等……”
“你让开！”陆晏冷声斥道，“不止是为了太子妃，还为了陆帘月和陆平。那个方旋说的话让我颇为在意，要去问清楚杨曼娘才能安心。”
“杨曼娘果然诡计多端，当初就不该放她回宫，应该一剑杀了她！”风牧尘不甘心地让开道。
“一个杨曼娘和区区暗卫军我根本不在乎，杀了她有什么用？屠虎部落和右相党羽才是我要引出的人，”陆晏缓缓策马，向着宫门方向行去，“你放心，我不是去送死，只是……有点冒险罢了。”
“何止是冒险？杨曼娘那个疯女人，谁知道她会做出什么事情？”风牧尘快马追上他，“不如……属下带人冲进月池宫里，看看她在搞什么鬼！”
“不行，”陆晏望着前方，眸色微冷，“太子妃和父皇还在宫里，生死未卜。”
“什么时候了您还顾惜别人？”风牧尘边策马边说道，“比起夺取天下，杨淑妃她更想要的……是您的命。”
“那要看她有没有本事来取。”陆晏唇边现出一抹冷笑。
风牧尘还是使劲摇头，劝说道，“不然，咱们再等一等消息？等天明之前……快的话等到子时……”
“你带着人在宫外等消息。”陆晏说罢就一扬马鞭，快速冲向前方，将风牧尘甩在了后边。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今夜城中宵禁，上京城中少有人家点灯，远远望去只有远离闹市的地方亮着零星几盏灯笼，其余地方像一片漆黑的海。
宫门南城楼上几个守城的禁军正在警觉地向远处眺望。
“来者何人？”一名将领高高抬起手，做了个手势，宫墙上数十名弓箭手瞬间齐刷刷对准了下边的人。
陆晏抬头扫了一圈，声音冷淡：“齐硕，是我。”
齐硕自然认得他，紧张地咽了一口口水，一时没敢说话。
“噔噔噔”一阵急促的登楼声，接着一个身穿浅绿色袍服的胖子跑上来，伸着头向下边的开阔地看了一眼：“原来是太子殿下！殿下恕罪，微臣奉圣旨请殿下下马、卸甲，再进宫。”
“哦？”陆晏瞥了一眼城门上的胖子，轻蔑道，“圣旨呢？拿来我看看。”
右相萧无迟疑了片刻，转身“噔噔噔”又下了城楼：“快！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