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玉娇紧张地后退一步,站在楼梯口,一时不知该往哪里走。
方才吉善郡主说陆晏今日会带着常大小姐来,那自己这么出去,岂不是……要与他二人面对面碰上了?
若是平时她未必会担心,寒暄一下也不是不可以,只是眼下众目睽睽,这样下去不管最后是她或是常翎丢人,都是让旁人看了昭王府的热闹。
温玉娇实在是不想与陆晏和那个常翎在这种场合下见面。
“王妃,”正犹豫着不知该往哪里走,就见陈氏走下楼来,一脸神秘地向她招手道,“妾身知道有条通往后门的小路,请王妃随妾身来。”
“王妃,”韩佑左右看了一眼,提醒道,“咱们不熟悉这园子的地形,还是不要乱走的好,再说,若是王爷知道你故意避而不见……”
门前的游廊上已经跪了一排文武官员,陆晏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他今夜忙着呢,哪里会有空管我?”温玉娇一皱眉,来不及多想便跟上了陈氏,朝韩佑道:“你若是想见他,就留下来打个招呼,我从后门先走。”
“王妃!”韩佑自然不敢丢下她和两个婢女,赶紧跟上前两步。
几人跟着陈氏,果然从后门顺利出了梅园,身后传来众人向陆晏跪拜行礼的声音和此起彼伏的寒暄。
不知是不是她的幻觉,温玉娇觉得好像还听到了女子的娇笑声。
那些声音越来越远,温玉娇觉得心情暂且放松下来,头脑却昏昏沉沉的有些不清楚,像是饮了酒似的。
“风夫人,这是去哪里的路?”他们正在一条青石甬道上行走,温玉娇发觉这与方才来时的路不同。
“回王妃,是从西门出去的近路,”陈氏扶着她的手肘,见她脸色不好,面露关切,“王妃可是哪里不舒服?”
“我觉得有些头晕……”她说着就扶着陈氏,站在路边开始干呕了起来。
“今天日头大,王妃或许是身子太虚弱,中了暑气,”陈氏抬头看了一眼天上的太阳,指着前边不远处一座园子道,“妾身知道牡丹园里有个小木屋,咱们不如到那里去坐一会儿,喝点儿水,等太阳落下去一些再走。”
虽然是冬季,可眼下刚过午时,天上的太阳火辣辣的,温玉娇觉得有些胸闷,喘不过气。
“也好。”她勉强点头,全身的力气都像是被抽走了,便朝后唤了一句,“韩佑……”
韩佑赶紧跟上来,扶着她的手臂道:“王妃,属下背您过去,您暂且歇一会儿。”
温玉娇趴到韩佑的背上,又听见韩佑吩咐葫芦去请医者,接着就看见葫芦撒腿跑了。
她很快失去了知觉,后来发生什么便一点儿印象都没有了。
周围一片死寂,空气里浓烈的暖香和着一丝血腥味。
“王妃!王妃,快醒醒!”男子清冽低沉的声音传来。
温玉娇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木质睡榻上,房间不大,有几张竹制的桌椅,摆设十分简陋。
窗户紧闭,淡淡的光线透过窗上的白纸投射进来,屋内一片昏暗。
将她唤醒的是个男人,凝神一看,温玉娇的心忽然跳到了嗓子眼:“常忠?怎么会是你?你怎么在这儿?”
她的头脑还是不甚清楚,低头看了一眼,脑子里便“轰”的一声炸开。
她的外衣不见了,身上只穿着浅藕色齐胸睡裙,常忠身上也只穿着雪白中衣,两人都是头发散乱,衣襟大开。
她躺在睡榻上,常忠跪坐在地上唤醒她,这幅图景很容易让人联想。
“属下去常府盯梢的时候遭人暗算,接着不知怎么就到了这里,醒来的时候发现您也在……”常忠俊美的脸上现出一缕窘迫,目光也无处安放四处乱飘,像是在搜寻她的外衣,却发现怎么也找不着。
“糟了!咱们定是遭人陷害,”温玉娇强打起精神坐起来,发现双腿还是发软,“你去把门窗打开!”
常忠走向门口,试着推了两下,发现门被人从外锁死了,一时也急得头上冒汗:“王妃,门打不开!有人从外边上了锁。”
“窗户!”温玉娇扶着桌子走了一步,体力不支又坐在地上,疲惫地看向窗口的方向。
常忠向窗户走了几步,发现窗户也被人从外锁住,还有一支像是烟枪的东西从纸糊的缝隙伸进来,里边火星未熄,散发着一股浓烈的暖香味。
“咳咳!王妃,快捂上口鼻,”常忠长年行走江湖,只嗅了一口就猜出那烟管里装的是什么,“有人用了……迷药。”
他和王妃孤男寡女被关在一室,又有人从窗户送进来迷乱心智的药,那人的目的可想而知。
糟糕!一个念头闪过,常忠心里有一个极坏的预感,恐怕今日那人要置王妃于死地!
“咳咳!”温玉娇吸了两口烟气,已经视物不清,如坠云里雾里,“韩佑!葫芦!”
她不知道自己此刻在哪里,方才明明还和韩佑他们在一起,还记得最后一眼看见的是葫芦跑去找医者的背影,怎么转瞬间就只剩下她和常忠两个人?
常忠转身从地上扶起她:“王妃,你先回睡榻上休息一会儿,属下去想办法。”
他内力深厚,虽然中毒,可头脑仍旧能保持一丝清明。
看着温玉娇开始泛红的脸色,他知道她已经中毒,很快就会变得意乱情迷,为免自己到时候看到她的模样会把持不住,常忠赶紧将人扶回榻上,又拉上两侧的帷幔遮挡。
刚拉上帷幔,就见里边伸出一只纤细无助的手,那只手伸在空中,像是极力想寻找能支持的东西。
“常忠……”她的声音带着迷茫和沙哑,“你去哪儿?”
常忠头脑里许多念头如飞鸟般掠过,又多又杂,接着那些飞起的念头又像是冰雹一般落下来,重重敲打在他最后的清醒上。
他为自己的念头感到羞耻,却又无法控制自己不去想。
“王妃,你中毒了。”常忠忍不住握住她炽热的手。
帷幔里透出一个乞求的声音:“救我,常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