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也不能怪陆晏耍心机，是陆驰自己不上心，他自从带兵来梁国之后，就再也没有给老皇帝写过信，就连奏折和军报也没送回去一封。
陆驰仗着元青帝从前对他的宠爱有恃无恐，却忘了元青帝这个人尤为多疑善变，这才给了陆晏离间二人的机会。
陆驰此时大概也后悔起来，又见陆晏做了个手势，瞳孔骤然一缩。
几个人高马大的军士，手里拿着弯刀利刃从陆晏身后走上前来。
“十哥，你这是要做什么？”他认出那弯刀是草原上宰杀牛羊用的刀具，顿时大汗淋漓。
陆晏缓缓站起来，背过身去走了几步：“襄王不肯伏法，你们送他一程。他若是反抗，便将他的手脚先卸下来，不用怕弄脏地方。”
“是！”几名军士行了礼，在脸上蒙上一层黑巾。
他们全都身着黑衣，手上也像陆晏一样戴着黑色手套，似是早就准备好了。
“十哥！”陆驰声嘶力竭地大喊起来，又转头去扒拉几扇窗户，见窗户关紧便开始大力捶打，凄厉地大叫起来，“你不能杀我！我母妃定会杀了你为我报仇！”
那几名做惯了这种事的杀手哪会给他逃走的机会？几人像没两下便将人从窗边拉回来，砍了几刀，浑身溅满鲜血，那凄厉的哀嚎声便戛然而止，只剩下细微的呜咽声。
“王爷不如先去楼下休息，这里的事交给属下吧。”成书瞥了一眼角落里仍在挣扎的红衣男子和地上不断涌出的鲜血，光是听着那声音，就忍不住想闭眼睛。
他知道自从白俊死后，王爷的睡眠都不好，更是见不得这种场面，便问他要不要先下楼去休息，没想到陆晏只是轻轻摆了摆手道：“无妨，本王就在这里看着。”
等陆驰的事情处理完，陆晏又交代了成棋和庞文，让他们派人手清理碧源楼中的血迹，并焚毁陆驰的尸首，将骨灰快马加鞭送回上京城去。
“王爷，襄王身上掉出来一件东西。”一名清理血迹的军士手捧着一块刚刚擦干净的玉佩，双手呈上。
成书接了过来，放在手里看了一眼，见玉佩上刻着些古楚文字，并不是普通玉佩，便呈给陆晏：“王爷，这恐怕是……”
陆晏没有伸手去接，只蹙眉看了一眼：“母子连心玉。”
那玉佩本来通体洁白，可染了陆驰的血迹之后，忽然多出几道血红色的网状斑纹。
古楚国曾有一种习俗，在母子二人身上各佩戴一只加了护身符的玉佩，若是其中一人遭遇不测，则两块玉佩上都会同时显现出血迹。
如今陆驰佩戴了这种玉佩，只怕杨曼娘身上也佩戴着同样的母子连心玉，她很快就会知道陆驰死了。
想到陆驰死前发出的恶毒诅咒，陆晏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待一切处理得差不多，已经是亥时了，陆晏抬头看了一眼漆黑的天色，便打算领着成书骑马回长华宫。
谁知刚走到院中，忽见天空一片血红，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发出红光，将漆黑的大地瞬间照亮，院中的屋舍和树木都清晰可辨。
碧源楼的掌柜和小二方才听见楼上传来的惨叫声，已经吓得魂不守舍，又看见天上发出红光，纷纷惊恐地跪在廊下，朝着天空磕头叩拜。
“王爷小心，这天色有异，咱们还是暂缓出去。”成书说着，便吩咐两名军士，提前骑马出去探探路。
不久后院外传来几声尖利的马鸣声，军马们似乎能听懂同伴的挣扎呼救，全都躁动不安地开始踢踏，嘶吼和马鸣声此起彼伏。
“王爷不好了！”一名神策军的斥候来不及下马，就径直飞驰进院来，到了陆晏跟前才匆匆忙忙跳下马禀道，“禀王爷，方才那两名出去探路的军士像是遭了什么东西的袭击，庞将军听见惨叫声，派人提着灯笼去查看，却发现他们……连人带马倒在血泊中，已经没了气息！”
陆晏望着院外微微出神，天上那道红光似乎将碧源楼的院子照的特别亮，外面则要暗一些。
黑暗里马匹和军士们惊恐的情绪正在四处蔓延。
“王爷，这……是有什么人设下了埋伏？”成书听闻那两名军士死了，紧张地捏紧了腰间佩剑。
“把庞文给我找来。”他朝那斥候吩咐了一句，便不再多言。
“是！”那斥候领命退下。
不多时，一个满脸骆腮胡的将领脚步匆匆走进院来。
庞文神情严肃，眼神中似乎还有几分惊慌，见到陆晏后，那种慌乱的眼神才稍稍褪去。
“说说，外边发生了何事，”陆晏瞥了他一眼，“怎么这样喧哗？”
“王……王爷，”庞文强自镇定，抱拳道：“那两名出去探路的侍卫死了，咱们安排在院外包围碧源楼的神策军，好像也遭了什么东西埋伏，外围陆陆续续有人马倒下，那些马匹听着同伴的惨叫声才会开始乱了阵脚。为免更多人倒下，末将方才已经命大军快速向着院墙处聚集。王爷您还是暂且先不要出院子，等明日天亮了再说。”
陆晏听着院外杂乱无章的马蹄声，轻轻拧眉，又问道：“你说倒下是何意？他们可是遭人突袭？”
庞文摇头，目光里的惊恐又再次涌现：“回王爷，末将方才亲眼看见一些骑兵遭袭，那些骑兵周围空旷，什么都没有，就这么凭空倒下了，只是人和马的喉咙处都有鲜血瞬间喷涌而出，像是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割了喉……”
陆晏闻言，目光越发凝重。
“眼下军中已经乱了，都说是……有怪物在偷袭军士和马匹，”庞文垂头，丧气地道，“末将戎马多年，从未遇过这种怪事，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王爷，”成书想了想，朝陆晏抱拳道，“这事儿看着不像是寻常人力所为，咱们恐怕像上回在宛都城外一样……是遭人陷害落入了什么妖术之中。”
陆晏点头，背手踱了两步：“庞文，你可曾看清那袭击军马的怪物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