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月光清冷,一阵若有似无的花香袭来,屋内几人心思微动。
“好好的演什么胡旋舞?”陆晏蹙眉,冷声道,“让她们撤了!别吵着王妃休息。”
温玉娇心中明了。
自从上回葫芦教训了春泥之后,有段时间两个丫头还算是听话,只是最近自己接近临盆,春泥好了伤疤忘了疼,似乎又有些按捺不住,时不时的就凑到主院门口,想个理由混进来在陆晏跟前晃一眼,又或是拉着温玉娇去看她们表演胡旋舞,明面上说是要让王妃去指点一二,暗地里还是希望王爷去找王妃时,能逮着机会见上王爷一面。
温玉娇这段时间行动不便,人虽然谈不上是发胖,可身上也有些浮肿,挺着大肚子站在两个身段妖娆的美姬中间自然是尽显劣势,衬托的这两个丫头肤白貌美,新鲜水嫩。
正因如此,春烟和春泥越发喜欢往温玉娇跟前凑。
这点小九九连温玉娇都能看出来,葫芦更是心知肚明,早就对那两个丫头颇有微词。
现在葫芦看陆晏,感觉就像是看着一个爬满了苍蝇的裂壳蛋,厌恶至极。
陆晏当然也知道那两个西域舞姬是怎么想的,可人家要念想他,他也没办法,便只当是不知道这回事。
葫芦得了陆晏的话,刚要告退,就听温玉娇柔声劝道:“王爷,她们两个也是好心,何况那胡旋舞是妾身让她们排的,春烟和春妮这几天领着侍婢们辛苦练舞,也算是听妾身的吩咐。”
“你以后离那两个女人远点,”陆晏护犊子似的揉着她脑后的长发,“人心叵测。”
“妾身是想着……正月还没过完,马上王府里又有喜事,”温玉娇说着,笑着轻抚肚子,“到时候王府里高朋满座,不如再让她们出来演一出胡旋舞给大伙儿助助兴。”
陆晏在上京的人缘虽不能说特别好,可文武官员中有交情的还是有那么几个,只是平时温玉娇嫌吵,陆晏很少带客人到王府里来,即便是来,也只是在外院宴请。
“既然是这样,那就等元宵的时候,再让她们出来,现在出来跳什么舞?”陆晏说罢,就摆摆手,想打发葫芦出去。
温玉娇拉住他的手劝道:“妾身累了,想早些休息。王爷难得有空,不如就跟着小丫头走一趟,也免得泼了她们一盆冷水,叫人家难堪。”
春烟和春泥是什么意思,两人心里都清楚。
这些日子,温玉娇没有明着问陆晏是否要人侍寝,但偶尔也会旁敲侧击地问两句。
陆晏若是有心,跟着小丫头去了,看完歌舞直接将人扑倒,这事儿不用明说也就成了,倒是用不着和温玉娇特意交代什么。
“不去!让她滚!”陆晏说着脸上一红,急忙转开脸去。
葫芦愣了一瞬,接着就转身要去传话。
“慢着!”温玉娇喊住葫芦,又朝陆晏道,“王爷,春烟春泥她们……也是好心。”
陆晏说“滚”,以葫芦的耿直性子,应该会原封不动地传给门外的小丫鬟。
两个丫头如今兴致正高,若是听了这话,只怕心里受不住。
“谁让他们自讨没趣?这几个月来,她们那点小心思,本王会看不出来?”陆晏故意将窗棂推至半开,大声斥道,“再敢这么折腾,本王就将她们丢回教坊去!”
门外的小丫鬟一听,当即吓得抖做一团。
那教坊是什么糟践人的地方?出来了谁还愿意回去?
游廊上摆着一排冬季长青的花草,虽是冬季,仍旧郁郁葱葱,浓香袭人。
“王爷息怒,”温玉娇讪讪地给他端了杯热茶,缓声道,“闺中寂寞,两个丫头也就是年纪小,心思有点多罢了,算不得大错。依妾身看,春烟和春泥年岁渐长,咱们也不能一直这么耽误人家。将来王爷要么将她们两个都收了,要么……不如赏给您麾下的将领,既能做个人情,又免得将人送回教坊中去受磋磨。”
陆晏油盐不进,总不能一直耽误了人家姑娘大好的青春。
温玉娇的话提点了陆晏,他手下还真有那么几个老大不小的将领,成天因为说不成亲事被家里骂的满头包。
可他转念一想,这军中将领虽然比不得文官家世显赫,也断不会接受两个西域舞姬来做正妻,何况名义上还曾做过自己的姬妾。
陆晏思忖了片刻便说道:“回头我请那几个人来府里瞧上一瞧,若是瞧上了,便让他们带走吧。至于成与不成,可不敢保证。”
“这样也好,”温玉娇点头,又转头吩咐葫芦,“你去跟门口的小丫鬟好好说,就说过几日王府要摆宴,到时再请两位姑娘出来表演胡旋舞,今夜天晚,就算了,请两位姑娘也早些休息。”
“是。”葫芦行礼退了出去。
温玉娇又起身坐到对面的软榻上,拿起针线篓子里的小孩儿衣物开始穿针引线。
天色有些暗了,陆晏亲自帮她掌灯,一边看着她温柔的眉眼,一边问道:“何必这么辛苦?小家伙的衣服,邱嬷嬷她们准备的都堆成小山了,实在是不喜欢,也可以让芳儿和翠儿上街买去。”
温玉娇抬头,笑颜映着灯火,明艳动人:“妾身听人说,母亲亲手给孩子做的衣服才是最暖和、最舒服的,街上买的那些怎么能比?”
“我是怕你伤了眼睛,”陆晏说着又起身,从圆桌案上多拿了一盏油灯过来,帮她照着亮光,“算着日子……还有几日你就要生产了,这段时间可得小心些,别太操劳了……就算要做针线,也可以等做完月子以后再做……”
“多谢王爷关心,“听他唠叨了几句,温玉娇“噗嗤”一笑,又忽敛起笑意,望着灯下的光影道,“妾身这几日总是在想,将来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做了……”
前几个月她还信心满满,可越接近临盆,她就越是觉得心神不宁。
“你这是什么话!”陆晏板起脸来,鼻子忽然莫名一酸,“什么没有机会?以后的日子还长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