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吧,我这段时日在长平郡中苦心经营,已经打下了根基,就算暂时离开一时半会儿,有刘郡守和众多将领在,宛都那边也不敢轻举妄动,”男子站起身,展开手里的白色狐裘,重新披在肩上,又朝温玉娇暧昧一笑道,“再说,有什么事能比表妹的安全更重要?”
温玉娇脸上浮起一缕薄红,“总是麻烦表哥,我也觉得过意不去。”
“亲戚之间说什么麻烦不麻烦?”傅齐之朝她眨了眨眼,便转身向门口走去,“天色不早了,我先回去。”
温玉娇赶紧站起身送他出门,屈膝行礼:“那便有劳表哥了。”
傅齐之走到门外,又回过头看着她头上的发髻,“你在这儿若是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差下人来告诉我。”
“是。”温玉娇点头,便目送着那一身雪白狐裘的人影消失在夜色中。
转身回到屋内,梁上一个黑影如燕子般无声落下,立在椅子后边。
“王妃,既然昭王殿下下令,要您留在威州城,咱们不如……还是返回威州去吧。”常忠方才在梁上听说昭王下令圈禁温玉娇,便有些后悔跟她出来。
温玉娇抬眸瞥了一眼,竟然在常忠漆黑的眼眶里看到了一缕惊恐之色。
常忠有些尴尬地缩了缩脖子。
他这人一向天不怕地不怕,但唯一怕的就是昭王。
从前跟在常心悦身边时,他就见识过昭王的厉害。最初到昭王府时,常忠仗着自己武功好,也不将昭王放在眼里,横行王府,结果有几次栽在陆晏手里,才知王爷手里的暗卫个个都不在自己之下,尤其是那两个成书和成棋深不可测,常忠被教训过几次,吃了不少亏,以至于后来他干脆一见陆晏就躲。
本来想着傍上王妃这棵大树,可方才听傅齐之的意思,昭王这回是连王妃也恼了,还要废妃?
常忠心中惶惶,幸好这回小王爷没事,不然他这脑袋就别想要了。
想来想去,还是领温玉娇回威州,乖乖地等昭王回来发落,这脑袋或许还能保住。
“不行!我两个妹妹还在陆驰手中,我也还没见到陆连理的面,怎能就这样回威州去?”温玉娇却死活不愿意回去,“你该不会是后悔做我的护卫,不想送我去鹭丘了?若是反悔,你现在就走!”
“属下并非贪生怕死!”常忠急忙为自己分辩道,“王妃,属下是为您考虑,昭王殿下若是动怒,可不是闹着玩的,万一他真要废妃,您预备如何?”
温玉娇缓缓走回上首的座位上,扶着扶手坐下:“废妃就废妃!他若是要废了我,我正好留在梁国不回去了。”
风牧尘和常忠面面相觑,没想到她竟然想的这样简单。
其实废妃哪有这么简单,怎么也得上疏老皇帝,考虑到温玉娇曾救过老皇帝的命,这妃位也不是说废就废的。
风牧尘觉得,废妃不大可能,最有可能是申饬,然后将王妃圈禁几个月。
再说,就算是真的废妃,哪里还能让她留在梁国自由自在,怎么不得放在王府冷宫或是哪个尼姑庵里关个几年,让她过几年苦日子以儆效尤?
“也罢,那咱们就继续向南行,不过……王妃您还是乔装成男子再上路吧。”常忠上下指了指温玉娇道,“王妃你这样子太过招摇,还是装成一个男子吧,以免招人耳目,万一被那永定帝和襄王盯上,光凭我和风牧尘怕是救不了您。”
风牧尘也点头附和:“正是,王妃您方才也听傅公子说了那两位庶妹的遭遇,那陆驰简直就是禽兽,王妃若是落到那样的人手中可就糟了,属下就算有一百个脑袋也不够砍的,昭王殿下非将属下剁成肉泥不可。”
“他才不会呢,”温玉娇望着门口的夜色,幽幽叹了口气,“他都想废了我,又怎么还会在乎我的死活?”
“王妃!王爷现在正在气头上,过段时间肯定会想起您的好。”风牧尘又劝说道,“只要您到了鹭丘,跟王爷他认个错,说几句好话,王爷肯定就原谅您了。”
“我知道了,那……明日你们俩就上街去买几身男装来,我和葫芦都扮成男子再出发,总行了吧?”温玉娇疲惫地一扶额头,“都退下吧,我累死了。”
“是。”风牧尘和常忠行了礼便退了下去。
第二日,风牧尘和常忠二人便去街市上买了几身男子的服饰,又买了些路上的补给,将马匹喂饱,忙了一整天,一直到黄昏时分才回到郡守府,准备向温玉娇复命。
走到正屋门口,却听刘府的小丫鬟说温玉娇和葫芦都不在房内,原来今日刘郡守设宴,温玉娇领着葫芦去郡守府外院的花厅中赴宴了。
风牧尘和常忠不放心,二人将东西放下,又急急去花厅中寻温玉娇。
此时已临近傍晚,天色渐暗。
郡守府的花厅中灯火明亮,酒菜的香味一直飘到院外。
风牧尘朝常忠使了个眼色,后者便轻身一跃上了围墙,接着脚尖又在树枝上点了几下就悄无声息地爬上了花厅的屋顶,开始扒拉瓦片。
风牧尘这才理了理衣装,上前去请花厅门口的小丫鬟递话。
花厅里客人不多,只请了温玉娇、傅齐之还有郡守府的几位亲信幕僚。
几名乐师坐在帐后,正在演奏梁国的乐曲。
“王妃大驾光临,下官这郡守府今日真是蓬荜生辉。”刘逢春坐在主座上,由着两个丫鬟在旁边给他捶腿布菜,一副惬意的样子。
“郡守大人客气。”温玉娇有些不习惯这种场合,抬眼看向对面的蓝袍公子。
她今日本不想来,可想到刘逢春是傅齐之的主公,又是昭王的故交,自己怎么也得给几分薄面,这才勉强来了。
傅齐之今天穿了一身宽袖锦袍,湛蓝色的衣袍在木质地板上铺开,整个人慵懒地靠在椅背上,更显得俊美如仙,气质出尘。
虽是坐在次席上,可他身旁跪坐着数名侍卫和婢女,排场比起刘逢春还要奢侈铺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