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万岁，万万岁！”周围的侍卫和内侍、宫女们瞬间反应过来，跟着跪倒了一片，叩拜声此起彼伏。
元青帝意外离世，太子即位虽有些仓促，可也是天经地义。
“都起来吧。”陆晏迟疑了片刻，也没有推辞，而是冷静地看向崔道然，“崔监正，本王要去一趟清池宫，为父皇安排身后事，你随本王一同来吧。”
“是。”崔道然急急爬起来，跟在陆晏身后。
清池宫中。
大白天的，四周却已摆上了白色的灯烛。
元青帝安详地躺在大殿正中的方形睡榻上，睡榻上方垂下白色的帷幔，台阶下早已跪了几排宫人和御医。
昨夜上京城宵禁，今天的早朝也取消，朝臣们大多躲在自己府里不敢出来，都想着等到风波过去，看看风向再说。
陆晏走近了，跪在睡榻旁边哽咽道：“父皇，儿臣来迟了。”
“陛下！”崔道然跟着他双膝跪地，大声哭起来，旁边的宫人们瞬间又哭成一片。
“皇上节哀！”一名御医上前，朝陆晏行礼道，“先帝走的时候就在一瞬间，并没有受什么痛苦。”
陆晏“嗯”了一声，又问道：“罪人杨曼娘的尸首在哪里？”
“回陛下，”那御医回答道，“在旁边的耳房中，侍卫们正打算要将杨淑妃拖去刑场。”
“带朕去看一眼。”陆晏说罢就站起身。
“陛下请随微臣来。”那御医起身，领着陆晏走出清池宫正殿，转了道弯便进了一间窄小的耳房中。
这间耳房中本是清池宫内侍们当值时休息的地方，陈设简陋，光线晦暗。
杨曼娘的尸身就躺在屋中一张简易的竹榻上。
陆晏远远看了一眼，轻叹了口气。
杨曼娘曾经引以为傲的美貌和身段已化作蓬头垢面和污浊血迹，周身耀眼的珠光宝气也已经消失殆尽。
竹榻上的人看起来甚至还不如一个普通的宫女和嬷嬷走的体面。
“曼姨，”陆晏在竹榻前驻足，“朕的生母和养母都死在你的手上，你的儿子和儿媳也死在朕的手上，你我都是不愿屈居人下的性格，本该愿赌服输。争斗了那么久终于尘埃落定，愿你能放下仇恨，来生做个普通人。”
陆晏的目光又落到她那根断指的伤口上，心中唏嘘。
杨曼娘就像个赌徒，先是赌上自己的儿子，后来又为了报仇，赌上了自己的手指，最后又赌上了屠虎部落的前程和自己的命，落得满盘皆输，万劫不复。
若她及时收手，也不至于此。
“来人。”他轻轻抬手做了个手势。
“小的在。”长乐低头行礼。
“传朕旨意，杨淑妃尸骨火化之后，骨灰……送到叶州，与襄王合葬。”陆晏道。
元青帝的命令是将她挫骨扬灰，可陆晏并不想做的那样绝，人都已经死了，不如就让他们母子团聚，也没什么损失。
“是，小的记下了。”长乐匆匆下去传令。
陆晏离开耳房，走到外边的游廊上，天色这才大亮起来。
乌云散去，阳光照在人身上，耀眼炫目。
“太子……陛下！”风牧尘穿过庭院走来，差点忘了改口，“马匹已经备好了，陛下可是现在就要启程？”
“走吧！”陆晏点头，迈着大步向着院门处走去。
风牧尘不敢多言，领着一列暗卫跟在他身后。
空气里的血腥味逐渐被阳光驱散，宫里的甬道上行人还是很少，大多数小宫女和内侍们还是躲在各自的宫里。
十几人走得很快，谁也没有说话。
待走出清池宫范围，忽见两个颀长的身影远远行来。
“陛下，是常侍郎和小常大人！”风牧尘看清了来人，连忙劝道，“咱们不如等等看，或许常侍郎有急事呢？”
眼下这个时辰，大多数官员都还躲在家里等消息，为防止各部落有异动，元青帝驾崩的消息还未公之于天下，常敬北和常朝北行色匆匆地进宫来，只能说明常家在宫里有耳目，将消息提前传了出去。
“臣拜见陛下！”常敬北和常朝北都穿着素白的布袍，看见陆晏便恭恭敬敬地拱手行了礼。
“你们来有何事？”陆晏慢下脚步，不耐烦地问道，“宫里的事，父皇的后事，朕都交给长乐公公了。”
“陛下这是要上哪儿去？”常敬北方才在南门口就已经听说了陆晏要去敦州的事，只是佯装不知。
“朕有急事，要去一趟敦州。”陆晏蹙眉看着他，颇有些急躁，“有事快奏。”
“陛下，上京城如今正需要您，您不能离开上京！”常敬北忽然拉着常朝北，向陆晏跪下行了个大礼，“如今清池宫中大位空虚，万一被人趁虚而入，陛下可就追悔莫及了！”
这个可能性陆晏不是没想过。
父皇突然驾崩，自己仓促即位，还未举行登基大典、接受百官朝拜，万一在他离开上京期间有人篡位，等他从敦州回来，只怕又要平添不少麻烦事。
“通灵郡主在西山，由成书和庞文负责看守，右相已死，康王府如今也在成棋的监视之下，”陆晏思忖了片刻道，“朕只是离开两三天，朝中应该不会有事。若是有事，你们兄弟帮朕守着。”
他说最后一句话时，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常敬北和常朝北。
这兄弟两个若是有心争夺大位，自己不在上京的时候，就是最好的时机。
“既然陛下心意已决，臣就为陛下守着京城三天。”常敬北昂着头，朝陆晏郑重拱手道，“三天之后，陛下若是再不回来，臣兄弟二人只怕难以服众，到时候若有什么事，可就怪不得臣擅自做主。”
“嗯，就三天。”陆晏说着，又看向常朝北。
“陛下！”常朝北被他看得有些心虚，低头拱手禀道，“您不在朝中，我们兄弟毕竟年轻，臣担心……镇不住那帮文官，父亲他……可以为殿下分忧。上回的事，父亲他已经知道错了，求陛下放他老人家出来吧！”
自从常翎出事之后，常仁贵一直被圈禁在府里，左相虽未被废，可也形同虚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