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小宫女对视一眼,其中一人便怯怯地说道:“回王妃,奴婢也不确定,看着……像是惠妃的背影。”
“惠妃……可是从前永定帝的妃子?”温玉娇纳闷。
“回王妃,是,惠妃娘娘之前病了好几个月,最近才刚好,”小宫女斟酌着说辞,“或许……或许成大人是看在惠妃娘娘大病初愈,身子未好,所以准许她在宫里多留两日。”
“原来是这样,”温玉娇望向太晨宫中半明半暗的灯火,微微蹙眉,“如今永定帝没了,惠妃娘娘既然得了病,她的家人……不来接她回家吗?”
“回王妃,惠妃娘娘是北戎人,家在炎州,”小宫女回答道,“听闻惠妃娘娘是屠蛇部落的郡主,当初……听闻是屠蛇部落将她送到梁国来,本来是要献给明帝的,谁知恰巧遇上宛都之乱,屠蛇部落的使者就改变初衷,将她献给了永定帝。”
“屠蛇部落……”温玉娇其实不是很清楚北戎的各大世家和部落,只听说世家一般在城镇聚居,家族中人也多出文官,而部落则是逐水草而居,部落中多出武将。
不管怎么说,这个屠蛇部落也太心狠了些,将一个十几岁的少女献给年过半百的明帝也就算了,后来遇上宛都之乱,目睹了宛都的惨况竟然还不快跑,反而将部落的郡主献给那个残暴的钟小宝。
温玉娇心中叹息。
另一个小宫女也叹了口气道:“惠妃娘娘命苦,她初来大梁时才十五六岁,遭了永定帝的苛待,不久就病了,一直缠绵病榻,好长时间都没出她的云月宫。”
“王妃可是担心那位惠妃娘娘对王爷不利?”葫芦问道。
“她卧病多月,偏偏咱们一进宛都,她的病就好了,”温玉娇也不避讳,向葫芦说出心中的忧虑:“王爷如今伤病未愈,他身边的人,总要查清楚底细才好。”
“王妃放心,奴婢去查一查。”葫芦安慰了一句,又朝着太晨宫方向看了一眼,嘟着嘴道,“王爷也真是的,一个杜若才刚走,又多一个惠妃,好了伤疤又忘了疼。”
温玉娇拍拍她的肩膀,劝道:“事情还未查清,咱们还是不要胡乱猜测的好。今晚你向成书打听一下惠妃的事,夜里,我也问问王爷,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温玉娇走进太晨宫时,发现陆晏不在外殿,应是已经去内殿休息了。
外殿中不知何时装上了浅金色的帷幔,还添了一架画竹屏风和山水画坐障。
温玉娇颇觉惊奇,朝旁边一个叫陈善的小黄门使了个眼色。
陈善心领神会,急忙迎上来,行了个礼道:“王妃,王爷说……加些屏风和帷幔,免得那些小宫女总是闯进来碍眼。”
“哦,原来如此。”温玉娇笑笑。
陆晏经常在外殿高台上的大书桌旁读写奏章,而台阶下那些负责洒扫的小宫女经常来来往往、晃来晃去,他大概是觉得碍了他的眼了。
陈善刚要退下,温玉娇又叫住他:“方才……可是有人来见过王爷?”
小黄门很快便明白她的意思,看了一眼门外,犹豫说道:“回王妃,是……惠妃娘娘来过。”
“可是奉王爷传召?”若没有陆晏的命令,谁也不敢往太晨宫里闯。
“是……”陈善小心回答道,“听说是今日成大人去后宫里赶人,结果惠妃娘娘写了封信,托人递给王爷,王爷就传她过来了。”
“哦。”
“王妃放心,王爷和惠妃娘娘没说几句话,”见王妃想套自己的话,陈善也不推辞,小声说道:“王爷念在惠妃娘娘是北戎人,背井离乡,准了她不出宫,还许诺将来班师回北戎时,会带着惠妃娘娘一起背上……回归故土。”
“哦,原来惠妃是北戎人。”温玉娇佯装不知,转头朝葫芦递了个眼色,“好了我知道了,你退下吧。”
葫芦给了陈善一锭赏银,又拉着陈善退出了殿外。
大殿的门未关,冷风穿堂而过,温玉娇回首望了一眼云月宫的方向,若有所思。
烛台上幽暗的灯火映着她一身缟素的衫裙,更显神色幽冷。
这位惠妃似乎有些故事。
若只是普通的北戎人,想要回北戎去,陆晏犯不着亲自召见,只需让人送她回北戎便是了。
他身体还未恢复,又有堆成山的军报和公文需要处理,平时连小宫女在眼前晃过都嫌碍眼,又怎会百忙之中召见一位前朝的妃子?
正在恍惚间,忽听见一阵珠帘晃动的声音。
“什么时候回来的?”
温玉娇回头一看,陆晏正站在内外殿交接的珠帘处,他身形高大,倚靠在那里发髻都快顶着门框了。
“王爷。”她咧嘴一笑,向他走过去,“妾身去把这身素服换下来,免得王爷看了煞风景。”
待她走近了,陆晏一手将人拉过来搂在怀里:“既然回来了,怎么不进来,一个人站在外边发呆?”
陆晏方才在内殿中听见温玉娇和陈善嘀嘀咕咕的声音,等了许久却不见她进来,这才出门找人。
“王爷,妾身方才去祭奠父兄,所以有些伤怀,站在门口想事情。”温玉娇推开他的手道,“外边风大,王爷快进去。”
两人挽着手走到内殿中,陆晏便坐回睡榻上,温玉娇则是去净室中沐浴,将身上沾了纸灰的衣物换下来,穿上一件粉色的天丝睡袍。
她从净室里出来,刚打算坐到窗前的坐榻上,就见陆晏朝她勾了勾手指:“过来。”
“王爷若是累了,就先先休息吧,不用等妾身。”温玉娇一手拿帕子拧头发,扭捏着不想过去,“妾身的头发还没干。”
陆晏敛起笑意,脸上现出落寞之色:“你方才去问陈善的事,怎么不来问我?”
温玉娇愣了一瞬,旋即走到他身前,不好意思地笑道:“王爷知道啦?”
“嗯。”陆晏拉着她坐下,拿过她手里的干帕子替她擦着头发。
“妾身方才回来的时候,在远处正好看见惠妃从太晨宫出来,所以……就随口问了两句。”温玉娇乖巧地坐着,低声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