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两人闻言，皆有一瞬间愣神。
常夫人，莫非是常心悦？
温玉娇看了一眼陆晏，后者便明白她的意思，朝门外冷声问道：“哪个常夫人？”
常心悦虽然来了上京，可一直住在常相府中，与昭王府井水不犯河水，就连温玉娇生子、元宵宴、陆连理的满月晏，她也从未来过昭王府。
芳儿踩着小碎步，低着头进来禀道：“回王爷，就是……从前住在月心院中的常夫人，常夫人今日带了些礼物来，说是……送给小王爷的。”
温玉娇瞥了一眼门外，蜜合色的帘子后边隐约可看见一个身穿石黄色袄裙的年轻女子，女子一边等候，一边四处打量主院中的景色。
她已有将近一年的时间没见到常心悦，都快忘了这个人。
上回陆连理的满月宴，陆晏请了上京城中的贵胄，常相自然也来了，可是也不曾看见常心悦露面。
这段时间，陆晏因为忙着府里的事，与常仁贵的关系有所缓解，两人在朝堂之上，仍旧是合作的盟友。
只是常心悦来上京，却一次也没有来过昭王府，可见她与陆晏之间，冰雪依旧尚未消融。
陆晏听见常心悦的名字，一时有些错愕，坐在温玉娇身旁没有说话，想解释又不知从何说起。
倒是温玉娇面不改色，和善地朝芳儿道：“快去请常夫人进来。”
常心悦毕竟是陆晏的妾室，她带礼物来给自己道喜，没理由让人家站在外面不准进来。
芳儿点头应了，便退出门去，不多时，领着那个石黄色袄裙的年轻女子缓步走了进来。
女子梳着偏分单螺髻，秀眉轻扫，朱唇一点，看着比她的年岁还要年轻不少。
常心悦身后跟着一个新来的丫鬟，穿着白裙，看着眼生。
温玉娇一看见这丫鬟，就想起常心悦屋里从前的丫鬟妙兰，因为冰火散一事，被昭王送进了青玉庵中。
主人犯错，下人顶罪，这是常有的事，只因陆晏对常心悦终究狠不下心，只是不知道常心悦这回……能不能吸取教训，安分守己。
“妾身拜见王爷，王妃。”黄衣女子恭恭敬敬地朝二人屈膝行了个礼，悄悄抬头看了一眼睡榻的方向。
见温玉娇卧病在床，而陆晏正坐在睡榻边缘握着她的手，常心悦目光中闪过一丝嫉恨，迅速垂眸。
“常夫人请坐。”温玉娇朝芳儿使了个眼色，后者便急忙去给常心悦端了一张小方凳出来。
“多谢王妃，”常心悦挺直腰板在小凳上坐了，又转头吩咐身后的丫鬟道，“珍珠，快将礼物递给王妃。”
那白衣丫鬟便将手里捧着的一个花色锦盒递给芳儿，芳儿刚要递给温玉娇，见陆晏做了一个“拿走”的手势，便讪讪地转身，将那锦盒放在了圆桌案上。
“咳咳……常夫人来就来，怎么还带礼物？”温玉娇客气地说道。
“妾身这一年都在威州，没能跟在王妃身边伺候，王妃封妃、生子这么大的喜事，竟是没有派人来通知妾身。若不是家父派人来告诉妾身，妾身都不知该来给王妃道喜，晚了这么些天，真是失礼了。”常心悦笑着说完，抬眼看向睡榻上的女子。
见她面容憔悴，嘴唇苍白无血色，似乎心中很是满意，眼底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你来干什么？”陆晏颇有些嫌弃地说了句，起身走到窗前的软榻上一撩袍坐下，顺手拿起一册奏章翻看。
常心悦闻声，瞬间便摆出一副楚楚可怜的姿态，站起身转向窗台的方向跪下：“王爷，妾身知错了！妾身自从回到上京，父亲已经教训过了妾身了！这一个月，妾身都在家中祠堂跪着，向姐姐谢罪，向常家的列祖列宗谢罪。妾身千不该万不该，因为自己的小心眼儿，险些坏了王爷的大业和常家的荣耀！”
常心悦的声音里带着哽咽，又伏在地上磕了几个头。
温玉娇看着她惺惺作态的样子，微微蹙眉。
这女人表面上在谢罪，实则是在提醒陆晏，昭王府与常家是结盟关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只要她常心悦还是昭王府的常夫人，陆晏和常家的结盟就会稳固，反之，她常心悦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常家绝不会善罢甘休。
“求王爷看在父亲和我姐姐的份上，原谅妾身吧。”常心悦哽咽着声说道。
陆晏垂眸良久，心中思忖着。
这女人毕竟跟了自己多年，如今她做小伏低，将话说到了这份上，自己总不能真的将她休出门，若是真的那样做了，常相的面子往哪儿搁？
朝堂上又起风波，自己怎么能安心带兵去梁国收拾陆驰？
“你有心了，过去的事……便算了，望你谨记教训。”权衡利弊之后，陆晏终是开口说道。
常心悦松了口气，微微勾起嘴角，又朝陆晏一个深拜：“妾身多谢王爷！”
“谢我也没用，”陆晏瞥了一眼温玉娇，面上一缕薄红，“今后王妃是你的主子，你要忠心不二地服侍王妃，切莫再动不该动的心思，否则神仙难救！”
“妾身知道了！妾身绝不敢！”常心悦说着，又转向睡榻的方向，朝温玉娇磕了三个头，“王妃，妾身从前有眼无珠，才会对您不敬，从前妾身也是受了玉侧妃的蛊惑，如今玉氏那妖女死了，妾身斗胆……求王妃原谅妾身！妾身一定会改过自新，好好服侍王妃和小王爷。”
“常夫人客气了。”温玉娇看了一眼陆晏，知道他为难，便道，“过去的事就过去了，本宫不会计较。本宫最近身子不适，将来还要劳烦妹妹，替本宫多多服侍王爷。”
温玉娇自然不喜欢常心悦，可冰火散的事王爷都说原谅她了，自己再说什么，又能怎么样？
既然他二人要和好，自己不如顺水推舟，拣好听的话说。
此话一出，就见陆晏脸色一白，惊讶地看了一眼温玉娇。她刚才说……让常心悦服侍自己，难道她就一点都不吃味？
常心悦羞涩地垂眸，柔声道：“王妃放心，妾身一定……好好服侍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