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是很快,其实是早就认识的,”傅氏面上现出一个尴尬的笑,“是傅家族学里的一位教书先生,当初莲儿刚到鹭丘时,我见她年幼,也曾让她去上过几天族学。”
“??”温玉娇一口茶含在嘴里差点呛了,“跟当初的先生?怎么会……那教书先生的人品如何?”
和自己的学生谈男女私情,她心里第一反应就是此人大概不怎么靠谱。
“那教书先生姓宋,年过四十,听说是……从前的妻子病逝之后就没有再娶,如今只想纳个妾室,老了以后照顾起居。”傅氏回答道,“傅家族学的薪水倒是还不错,再加上齐之给莲儿的补偿,应该是不愁的。”
“母亲同意了?”
“不同意又能怎么样,莲儿和那宋先生都已经求到了你舅父和舅母跟前,傅家人尽皆知。赵氏虽然看不上那个宋先生,可看着莲儿的年岁渐长,也就松了口,”傅氏淡淡笑道,“离开鹭丘之前,我和你舅父做主,给他们把婚事办了。”
“这么快!不过……若是莲儿喜欢,倒也不错,”温玉娇想了想,又现出一缕担忧,“只是那宋先生就住在傅家,还是傅家的族塾先生,将来若是傅家表哥和表嫂回了鹭丘,几人打了照面……只怕会尴尬。”
“这你不用担心,现下那宋先生正领着莲儿回他乡下的老家去探望父母,听闻两人还在乡下买了些田庄和宅子,宋先生打算再做一两年,就把莲儿和赵氏都接回乡下去,今后想必……见面的机会也不多。”傅氏将一块糕点放入口中,就着茶水咽下。
“这样就好,”温玉娇松了口气,“莲儿和梦儿都有了归宿,母亲也算是了却了一桩心事。”
“你父亲临走之时,将几个孩子托付给我,我怎能不尽心?”傅氏拿出帕子抹了抹眼泪,“宛都之乱那会儿,若不是他想办法将我们母女送走,如今……还不知是怎么个惨况。你父亲他是个有担当的,娇娇,这回……你回宛都,可有回温府里看看?”
“女儿回去过,带了些祭品去,还在福香寺里给祖父、父亲和哥哥做了场往生极乐法事,”温玉娇安慰傅氏道,“母亲,祖父他们都是好人,想必眼下已经登了极乐,母亲切莫太过伤怀了,保重身体要紧。”
“你说的是,”傅氏擦干眼泪,换上一副笑容道,“你如今马上就要临盆,咱们家又有喜事了,我也该打起精神,为你照顾陆连理。”
和温玉娇聊了一会儿,傅氏便安心地在长华宫里住了下来,正好陪伴温玉娇和陆连理。
盛夏,外边的知了叫个不停。
肚子越来越大,温玉娇这几日热的坐立不安,晚上睡眠也不怎么好。
医者说她不能吃冰凉的食物,可她又实在热得慌,又怕晚上睡不着,下午便干脆连午觉也不睡了,手拿着一柄团扇,独自坐在窗前喝水纳凉。
忽见一个身穿绯色官服的身影从门口走了进来。
“王爷,”她刚要起身行礼,就被陆晏做了个手势,免了她的礼,“王爷今日怎么回来的这样早?”
温玉娇看了一眼外边儿的天色。
平时陆晏都要到了黄昏才会回寝宫来,今日却是酉时不到就回来了,她直觉不太对劲。
见他不说话,温玉娇又问了一句:“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陆晏一脸严肃地拉着她在窗前的软榻上重新坐下,又从袖中取出一封信道:“你看看。”
温玉娇接过信,发现是常相从上京城寄来的,信中写的北戎文字,她勉强看懂了七八分,却仍不敢确认,小声问陆晏道:“皇上要立太子?”
元青帝虽然头脑还算清明,可身体是一天不如一天,北戎如今最大的事就是储君人选,难怪王爷今天的神色这么严肃了。
常仁贵是昭王这条船上的,陆晏走时将北戎的朝政大半都交到了常仁贵手中,如今元青帝要立太子,他怕陆晏错过机会,自然着急。
陆晏点头:“常相在信中说,朝中文武都催促父皇早日立太子。常仁贵那边自然推举的是本王,可右相那边……推举的是十二皇子。”
北戎朝中有两位丞相,常仁贵称左相,另有一位右相,听说势力不及左相,所以温玉娇也没有具体打听过右相的事。
“十二皇子?”温玉娇挠头想了想,从前这位十二皇子似乎一直十分低调,毫无存在感,她从未听说过十二皇子的名讳。
陆晏点头:“十二的母妃早已亡故,本来是默默无闻的,可如今十四一倒,屠虎部落和右相竟然将主意打到十二的身上,说他什么文采出众,虽然军功不及本王,可是为人仁义,是储君的不二人选。”
“原来是这样,”温玉娇暗自思忖了一会儿,“父皇的意思如何?”
陆晏处死陆驰的事,虽然对外已经隐瞒了消息,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此事只怕早已传到了上京城中去,那些老臣对陆晏的狠厉有所忌惮,所以想推举一个为人软弱,没有主见的皇子为储君,将来好浑水摸鱼,这也可以理解。
可元青帝从一开始就默认陆晏诛杀陆驰,且他是何等精明之人,哪会看不出那些人推举十二皇子的意图?
“父皇的意思,从来就没人能看懂,当年他有多宠爱十四和信王,还不是……”陆晏顿了顿,眯眸望着窗外道,“如今本王不在上京,十二弟近水楼台先得月,父皇会不会立他,还真是说不好。”
“王爷,之前你不是说……要带着妾身和陆连理去威州牧马放羊吗?那既然这样,谁做太子与咱们又有什么关系?”温玉娇将信放回他的手里,又握着陆晏的手道,“若那位十二皇子果真是个仁德之人,将来想必也会善待王爷,如此岂不正好?”
陆晏看着她愣了一瞬,没想到她会这么说,旋即笑道:“你说的也有道理,我那十二弟的确是个温文尔雅的人,他菩萨心肠,从不带兵,也不习武,可以说连只鸡也没杀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