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晏抓过丫鬟手中的香囊看了一眼,心中已是怒不可辱,当即揪起那香囊,兜头砸在芳儿脸上:“你这狼心狗肺的丫鬟!本王瞎了眼,才会让你服侍王妃!”
芳儿抖着手捧起地上的香囊,伏在地上不住磕头,只是哭却不说话。
“紫琉璃的事你不肯认,”温玉娇一边拿拨浪鼓逗弄奶娘手里抱着的陆连理,一边慢悠悠地说道:“这合欢花香囊是你自己一针一线绣给本宫的,说是你们北戎的习俗,能保夫妻之间和和美美,百年恩爱,这你总不会……也忘记了吧?”
陆晏呆呆望着地上那个香囊。
蓝底缎面上用金线绣了两朵合欢花,温玉娇曾经放在床头,后来病得严重了,也是让翠儿将那香囊放到珠宝箱子里当宝贝似的收着。
北戎的确有这种说法,说佩戴合欢花的女子能得夫君爱重。没想到,这件合欢花香囊……竟然是件催命符!
“王妃……芳儿错了……”粉衣丫鬟跪在地上泣不成声。
“如今证据确凿,你还有何话要说?”温玉娇停下摇拨浪鼓,屋中鼓声骤停,能听见丫鬟哽咽的声音,“若是没有,就跟辛嬷嬷去了吧。”
她今日将邱嬷嬷和辛嬷嬷叫来,本是想审一审这丫鬟毒害自己的动机,可现在陆晏在场,温玉娇知道他这段时日一直在为朝政烦心,不想后宅里这些龌龊事脏了他的耳朵,便想就此揭过。
“王妃饶命!”芳儿忽然伏在地上,朝温玉娇猛磕了两个响头道,“奴婢该死!都是奴婢一时贪心,听了常夫人的挑唆,才会做下错事。求王妃……饶奴婢一命……”
听见她忽然说出常心悦的名字,温玉娇微微眯起眼眸,心里有几个念头又浮起来。
关于那个幕后主使,她心里早有猜测,只是没有去证实。
“常夫人?”陆晏捏紧了手中茶盏,紧张得眉心一蹙,“你说的……是哪个常夫人?”
温玉娇悄悄瞥了他一眼。
王爷对常心悦还是心存幻想。整个昭王府,难道还有第二个常夫人?
芳儿怯怯地抬头,迎上那俊朗男子冷沉的目光,犹豫着说道:“是……留香院中的常夫人。”
“你这丫头!莫不是为了自己脱罪,胡言乱语!”陆晏震惊地一拍桌案,“常夫人回王府才几天?!”
这游廊上的花木起码已经摆了几个月,常心悦入昭王府不过几天,到上京城,也不过才一两个月。
温玉娇生陆连理之时,常心悦应该还在威州城中禁足,又怎会与那紫琉璃一案有关联?
见陆晏不信,芳儿急得举起手发誓道:“奴婢起誓,真的是常夫人派人传信给奴婢,教奴婢去做了换花之事,就连那紫琉璃,也是常夫人准备好,派人悄悄从后门送进来的。奴婢一个身份低微的侍婢,又怎会有门路弄到什么紫琉璃?”
紫琉璃不像青琉璃随处可见,放眼整个上京城,若是不仔细去找,都找不到。
一般栽种紫琉璃的只有少数做青楼生意的药材铺子,这药用少量能让青楼女子避子,但是因为毒性剧烈,一个不小心会出人命,所以正规的药材铺子并不敢卖。
“常夫人是怎么找上你的,你从头道来。”陆晏忍住怒气,神情冷肃地看向窗外留香院的方向。
前几日常翎忌日那天,他还去过留香院,当时常心悦面不改色,神色如常,只是跟自己说她在威州这一年风湿之症更甚,夜里常常疼得睡不着觉,俨然一副久病缠身的弱女子模样。
陆晏无法想象,在那柔弱的外表下,竟然藏了一颗蛇蝎之心。
“是。”芳儿低头回忆了一阵,便朝众人供述道,“与奴婢联系的并不是常夫人,而是一个叫常忠的侍卫,他送了常夫人的信来,许奴婢重金,让奴婢将王妃窗外的青琉璃花盆换成紫琉璃。还有当初……那个布置成产房的厢房,也都让奴婢撒上了紫琉璃花粉……”
温玉娇沉住气听她说完,气愤地咬了咬唇道:“她许你什么,竟让你昧着良心背主求荣?”
紫琉璃花粉毒性剧烈,所幸自己当初没有去那间产房生子,否则恐怕一尸两命,不止自己活不了,还会连累陆连理也……
“常夫人许诺,等事成之后,便会给奴婢一大笔钱。”芳儿小声回答道。
“常忠……”陆晏脑海里隐约想起一个侍卫的人影来。
常忠与常心悦从小一同长大,对常心悦言听计从。他武艺高强,轻功极高,要想潜入王府,并不是难事。
可恨上回冰火散的事,让常忠给逃了,后来陆晏虽然多番派人去找常忠,却始终没有找到。此人不除,果然后患无穷。
温玉娇轻轻掂着茶盖,缓缓说道:“恐怕不只是许你金钱这么简单吧?那封信呢?”
“王妃!”芳儿咬着唇,心虚地看着温玉娇道,“王妃饶命,奴婢有错……那信……您就别看了……”
她不肯拿出信来,想必是那信中许了她其他的东西。
温玉娇叹了口气,垂眸看着茶盏中漂浮的茶叶,冷声道:“你是怪我……没有给王爷安排通房,你与我主仆情份虽然不到一年,可这几个月来,你一直尽心尽力、忠心耿耿,直到那天……你听了春泥的话,才对我生出怨恨来……我可有说错?”
春泥和葫芦打架的那天,说温玉娇因为善妒,故意在房里安排了些又矮又丑的丫鬟服侍,没想到此话刺激到了芳儿。
芳儿抹了一把眼泪,又重重一磕头,将额头都磨出血来:“王妃饶命!芳儿一念之差……”
“一念之差?”温玉娇冷笑一声,将手里的茶盖丢开,“你一念之差,就差点害我失去腹中孩子,又差点害我死得不明不白。若我没有猜错,常心悦定是许诺……若她坐了这昭王妃之位,便会让你给王爷当通房吧?”
不知是否被屋内紧张的气氛感染,陆连理忽然手舞足蹈地闹了起来,闹了两下见没有人理他,便眼泪汪汪“哇哇”直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