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玉娇这才想起前两日吩咐常朝北去处置常家那个通房燕娘的事，遂问道：“那个燕娘，你交给你大哥了？”
“自然，昨夜微臣忙活一宿，”常朝北高兴地邀功道，“您看！现在微臣的眼睛下面还乌青着呢，娘娘打算如何赏我？”
温玉娇瞥了他一眼，心中暗笑：还想要赏赐呢，死到临头而不自知！
她面上仍旧若无其事地问道：“那你大哥怎么说？”
“大哥本来因为燕娘传出闲话诋毁我嫂嫂的事，已是不想再看见她，可看到燕娘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心又软了，”常朝北嬉皮笑脸地回答道，“我大哥那个人，娘娘也知道，不如我这般洒脱，燕娘毕竟服侍了他好几年，虽然那女人的性子阴暗善妒了些，可这些年伺候我大哥还是尽心尽力的。”
“我是问你，你大哥打算如何处置燕娘。”想着陆晏也许很快就要动手，温玉娇已经有些着急了，想早些打发了常朝北，可没想到常朝北今日的兴致却很高，一直说个没完。
“大哥让人把燕娘接到郊外的部落里去了，他在驭风部落里有个相识的牧民人家，说是那人家里的正室死了，正好想讨个合适的续弦去照看孩子，”常朝北笑道，“那牧民大哥家里牛羊都各有几百，仆人也不缺，是方圆几里之内的富户，我大哥跟她说明利弊，燕娘想了想也就答应了。大哥又给了些钱财让她带着路上用，今天一大早燕娘就跟着马队动身出城去了。”
“打发了就好，”温玉娇点头，又看了一眼葫芦，葫芦会意，从袖中取出一锭金子，“本宫也不知赏你什么，这锭金子你拿去买酒喝吧。”
常朝北看着那锭金子嗤笑一声，似是不屑一顾：“娘娘莫不是当我是那些端茶送水的丫鬟婆子，我家酒窖里的酒都喝不完，哪里会需要钱买酒喝？”
他的意思是自己看不上那锭金子。
温玉娇瞥了他一眼，冷声问：“那你想要我赏你什么？”
常朝北转了转眼珠，似是思忖了许久，终于下定决心说道：“皇后娘娘给我大哥赐了一门婚事，我母亲成天在我姨娘跟前夸口，我姨娘说……让我也来跟娘娘讨一个……姻缘。”
“姻缘也是能讨的吗？”温玉娇震惊地看着他，接着叹了口气问道，“你看上了哪个小宫女？”
绿珠嫁了人，霜儿也出宫去了，葫芦如今也已经说定了亲事，她身边的小宫女如今可是没剩下谁了，其余的小宫女都是不知底细的新人，也没有这三人在她面前得脸。
温玉娇直觉常家不会随意求娶一个不怎么得脸的小宫女，不过是随口问他一句。
常朝北迟疑了一阵没说话，似是在犹豫，目光扫过葫芦。
葫芦吓得打了个寒战。
“我可告诉你，葫芦已经许配给了风家的二公子，你就不用想了。”温玉娇赶紧提醒他。
“不是她，微臣是想问问霜儿姑娘能不能许给我？”常朝北拱手，作了个揖。
“霜儿？”温玉娇愣了一会儿，接着使劲摇了摇头，“她都已经离宫许久了，我也不知她去了哪里，或许已经离开了上京城回梁国去了，这事儿不是我不想帮你，是实在……没法帮。”
霜儿那丫头自由惯了，哪会想嫁人？要她跟在宋氏的眼皮底下做小媳妇不是比要她的命还难受。
“微臣前两日还在上京城看见了霜儿姑娘，”常朝北低声说道，“霜儿姑娘就住在朱漆坊，好像……还开了间梁国药铺，微臣看见……那个常忠也出现在药铺里。”
温玉娇看了一眼葫芦，见后者点头，便知道他说的是真的。
当初温玉娇让葫芦给了霜儿一笔钱财，让她置办些产业，原来她用那些钱开了间药铺。
“常忠也和霜儿在一起？”温玉娇疑惑问道，“那他俩是不是已经……”
常忠和霜儿从前在她跟前的时候简直就是死对头，但是后来霜儿救过常忠一回，两人常常来往，或许日久生情了也说不定。
“不会！”常朝北保证道，“那个常忠是个死心眼，他心里除了您哪儿还有别人？”
温玉娇沉了脸色，常朝北自知说错了话，赶紧说道：“总之，娘娘，只要您开口，霜儿她一准儿同意！”
“这事儿我不能答应你，霜儿的身契我早已还给她了，这事儿……得问她自己愿不愿意。”温玉娇摆了摆手，又看了一眼天色，“时候不早了，你辛苦了一整晚，还是先回府去休息吧。”
“那……那我下回再来。”常朝北似乎还有事情想说，见她摆出一副“送客”的脸色，也不好再说什么，便拱手告辞。
走到院门处，身穿灰衣的男子忽停住脚步，抬眼看了看院墙顶上，又回过头，眯眸看向花园中。
那目光明显不同于方才的温和带笑，而是犀利有如实质，冰冷又尖锐如冰棱般穿透枝叶朝温玉娇飞去。
“娘娘！”葫芦吓得一个趔趄，躲到温玉娇身后，“狐狸弟弟他……难道就因为你不把霜儿许给他，他就发狂了？”
武功高强的人若是动怒，身上瞬间就会爆发出一种强烈的罡气，普通人站在一丈之外就会被那罡气影响而站立不稳。
在游廊上等候的司空敏也觉察到了不对劲，迅速飞身下了游廊，脚尖点地飞到了温玉娇身边，提醒道：“娘娘，常朝北动了杀念。”
想到内殿中的几个孩子，温玉娇心里瞬间慌了。
陆晏安排在宇泰殿周围的禁军少说也有数十人，甚至恐怕有上百人之多，这么多人就算是躲在院墙下也不可能逃过常朝北的狐狸眼睛。
方才他进院时或许是心里有事，所以没在意，等离开的时候发现宇泰殿如此戒备森严，常朝北只要稍微动脑想一想，就会明白发生了何事。
温玉娇是见识过常朝北的功夫的，他武功比起常忠不差，可以在千军万马中取一人首级，今日他若是起了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