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玉娇虽然心里不舒服,可也知道陆晏的身体要紧,她不能问了一己私利,就让陆晏服食幽冥丹损伤身体。
杜若如今风头正盛,就像端木信说的,这颗暗星还未完全到达天顶,此时自己若是出手,不仅不能除恶务尽,恐怕还会让自己陷入被动。
“话虽如此,可是……”葫芦望着远处大帐的方向,生气地嘟囔道,“大半夜的,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也太可疑了……”
“葫芦,”温玉娇收回目光,继续向着大营门口的方向走去,“明日,你去请个医者来给我瞧瞧病。”
“啊?王妃您不舒服?”葫芦急忙跟上去,扶着她的胳膊问道,“不如就请军中的医者?”
神策军中的医者是陆晏从北戎带来,全都医术高明,还有两名御医。
白天端木阁老在楼上说的话,葫芦并没有听到,所以不知温玉娇是得了什么病,叫医者来做什么。
“是女子的病症,军中的医者想必不太清楚。你还是先去城里请个普通的医者来,暂时不要惊动王爷。”温玉娇说罢,抬头看了一眼天上星辰。
眼下正是多事之秋,若自己真是在此时有孕,只怕未来几个月都会行动不便,行事还需更加小心才行。
天上星光熠熠,她也辨不出哪颗星是荧惑,而自己又是哪颗小星。
万千星辰,各有各的轨迹,就像地上的人,各有各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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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平郡,郡守府。
庭院中弥漫着薄纱般的夜雾,落到人身上清冷无比,房顶树上微微泛着白光,如同结了一层霜花般。
身穿月白色锦袍的男子长身玉立,正站在廊下,抬头仰望漫天星辰。
空气又冷又湿,男子锦缎般的墨发微湿,似是刚刚出浴,身上散发着淡淡皂角香味。
黑暗的树木后边有个黑衣人穿过甬道走出来:“公子,庭院中风大,您小心别着了凉。”
“无妨,今日难得天好,我出来看看星象。”男子说罢,转头看向黑衣侍卫,“那个陈叶舟怎么说?”
天下懂星象的人不多,傅齐之恰巧属于那凤毛菱角。
黑羽双手递上一册卷轴:“公子,陈叶舟说……愿意归降。”
“早些想通,也用不着吃这么多苦头,”傅齐之冷笑一声,接过卷轴随意看了一眼,轻蔑道,“我当是什么,也不过就是些密道和地宫之类的。”
“公子,陈叶舟说……若是找到了永安宫,就能找到东阳王当初留下的阵法图和宝藏,”黑羽抬头看向傅齐之,双目闪着激动的光芒,“公子将来成了天下之主,梁国百废待兴,有了那东阳王的宝藏,才可与北戎分庭抗礼。”
“再说吧!”傅齐之收起卷轴,背手拿在身后,“他可有说永安宫在何处?”
“回公子,陈叶舟说……据他这段时间的钻研,永安宫很有可能就在宛都地下,只是出入口如今都在钟小宝的地盘上,所以他一直也没寻到机会靠近。”话说到此,黑羽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又说道,“这几日,那钟小宝的大军已经倾巢而出,将长平郡团团围住,咱们再不出手……只怕就晚了。”
傅齐之抬头看了一眼天上星辰,桃花眼中熠熠生辉:“急什么?我自有打算,等昭王的人马来了再说。”
“公子是想等昭王殿下的援军,还是……想等表小姐?”黑羽话音刚落,见傅齐之一个冷厉的目光投过来,急忙垂下脑袋,“属下……说……说错话了。”
“黑羽,”傅齐之背过身去,缓步走上白石台阶,“你跟了我多年,我本来也没什么事想瞒过你,当初我选中你做贴身暗卫……也是因为你这颗玲珑剔透心。”
“属下不敢。”黑羽急忙否认。
在傅齐之面前,谁敢称什么玲珑剔透心?他这点揣摩人心的本事不过是常年跟着傅齐之,学到了一点皮毛,哪儿敢班门弄斧?
“你我之间,不必避讳,”傅齐之走到白石亭中,又转过身来,朝庭院中的侍卫居高临下朗声道,“将来我若是君临天下,你自然是封侯拜相,贵不可言。”
“属下不敢。”黑羽总觉得傅齐之这番话后面有什么深意。
公子极善于御下,一言一行必有目的,绝不会平白无故说这么一番话。
“只是黑羽,如今我根基未稳,前路难测,若是一步踏错,就是万劫不复。”傅齐之轻叹了口气,冷冷看着他道,“你是我的亲信,你的一句话、一个眼神,若是让有心人听到,都有可能断送我们筹谋多年的大业,到时候……你必会后悔往日多言。”
“公子!”黑羽闻言,迅速双膝跪地,朝傅齐之磕了个头,“属下知道错了!属下不该揣摩您的心思,更不该多言……”
傅齐之毕竟还未正式接过长平郡守的位子,若是让刘逢春或是刘美美知道他心里藏了人,只怕这场联姻会节外生枝。
黑羽方才也是见四下无人,所以才会试着一问,想试探公子对表小姐的心意,如今见他不愿多谈,便知道此事不是自己能插嘴的。
“起来吧,”傅齐之望向庭院中的夜雾,幽声问道,“霜儿最近在忙什么?”
黑羽战战兢兢地站起身来,小心回话道:“霜儿她……刚刚料理了鹭丘城中何姨娘的后事,这几日刚回来,闲着没事……听说是在研究蛊毒。”
“哦?她怎么想起来研究蛊毒?”傅齐之转头将手中的卷轴铺在石桌上。
“属下也不清楚,只是听闻她从鹭丘出来的时候顺便回了一趟师门,去掘墓……把她师父的遗物挖了一部分出来……”黑羽挠了挠头,转着眼眸回忆道,“当年她师父死得蹊跷,霜儿一直耿耿于怀,这回……属下猜测是寻到了那仇人的踪迹。”
“又去掘墓,”傅齐之嫌弃地“啧啧”两声,从亭子的石柱上取了一个火折子,点亮石桌上的灯烛,忽眯起眼眸问道,“好端端的,她怎会忽然想起来回师门去?可是有她师叔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