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方才……可是遇到了战事？”温玉娇想起陆晏回来时浑身染血的样子，仍旧心有余悸，“又或是……与人打架了，怎么沾了那么多血？”
方才陆晏身上的血点就像是路过屠户被溅到了。
陆晏若无其事地摇头：“不是与人打架，而是……杀了个人。”
他的语气轻松，说完又继续吃菜喝粥，温玉娇却能感觉到，那句话背后似乎不简单。
“王爷杀的人……可是襄王？”她又再次确认了一遍。
“不错。”陆晏轻轻点头，继续埋头喝粥。
温玉娇心下震动，小心问道：“陆驰可是皇上亲封的襄王，王爷这样果断处置了他，会不会惹来什么麻烦？”
陆晏抬起头，轻轻笑道：“最大的麻烦方才已经过去了，今后遇见什么都不足为惧。”
“王爷是何意？难道方才……王爷遇到了什么麻烦？”温玉娇推了一碟花生米过去，又兀自低头嘟囔道，“怪不得……妾身方才做了一个噩梦，梦见王爷被一个浑身染血的恶鬼缠住，差点就脱不了身，妾身都吓醒了……”
“让你担心了，是我不好，”陆晏先是一怔，接着宠溺地揉了揉她披散的长发：“你这梦还真准。陆驰不肯伏法，本王的确费了些力气，场面弄得血腥了些，这才弄得到处都是血。本来想打扫一下就可以回来了，谁知又遇到杨曼娘那个疯女人，她得知本王杀了陆驰，今晚就下了死手，要为陆驰报仇。”
“淑妃娘娘一个弱女子，就算带着几十个侍卫，也不是神策军的对手吧？”温玉娇疑惑。
今晚陆晏并不是毫无准备，庞文和成棋也在，可以说碧源楼那里集中了神策军的精锐，就算杨淑妃要报复也没这么容易。
“杨曼娘手中有东阳王的阵法图，她孤注一掷在碧源楼布设了个厉害的阵法，杀了我神策军中数十名将士和战马，本来连我也不能幸免。”陆晏边吃花生米，边说起方才的事，“我被困在碧源楼中一个多时辰，今天孙大人不在，葫芦也不在，我和成书、成棋全都被困在阵法中一筹莫展，本来以为今夜就要交代在碧源楼了……”
“王爷不要胡说！”他话还未说完，温玉娇就连忙打断他，“自古邪不胜正，那些妖法再厉害，也伤不了王爷的。”
见她一往情深地看着自己，陆晏朝她眨了眨眼，又伸手拍拍她的脑袋道：“你说的对，也不知是邪不胜正，还是本王的运气好，就在本王差点死在杨曼娘手中时，竟然有人帮本王破了那阵法。你猜猜，是谁来救了本王？”
温玉娇疑惑地睁大了眼睛：“怎么叫妾身来猜……这大半夜的有人会去搭救王爷，还能破了杨曼娘的阵法？”
她掰着手指数了一下，成书跟着王爷一起出去，成棋和庞文早就在碧源楼中等着他，那又会是谁这么晚了还去救人？
“莫非是孙大人？”温玉娇试探着问道。
陆晏摇头，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不是孙丹德，是傅齐之。”
“傅家表哥？”温玉娇怎么也没想到竟然是傅齐之。
自从上回在福香寺中一别，两人已经许久没有见过面了。
听闻傅齐之最近都在忙宛都城中的生意，每日点货会友，好像还打算在宛都城中开几家古董当铺的分店，温玉娇几乎以为他从此要专心做生意了，怎么也不相信他竟然会去救陆晏。
一来，傅齐之并没有带兵马来宛都，身边只有十几个护卫，凭这么一点人马，还不到神策军的零头，要怎么救陆晏？
再说，这大半夜的傅齐之不在府邸睡觉，竟然会突然跑到郊外的碧源楼去，她怎么都想不通。
陆晏似是看出她的疑惑，望着窗外的灯笼叹了口气：“傅齐之的实力深不可测，之前是本王小觑了他。原来他手中早就握有东阳王的宝藏，而且此人懂得星象玄学，用起阵法来比那杨曼娘要熟练得多，今夜他轻易就破了杨曼娘布下的红莲业火阵，若不是他及时赶到，本王早就山穷水尽，命丧在碧源楼了。”
他心里的担忧是，若傅齐之能轻易就破了红莲业火阵，那他将来若是想用阵法夺取天下，只怕也是极不好对付的。
“倒是没听说他懂星象。”一说到星象，温玉娇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一个须发洁白的人影，天下懂观星之人如凤毛菱角，短短时日竟是让她遇见了两个，端木信和傅齐之。
“所以才说此人深藏不露，不可小觑。”陆晏微微蹙眉。
“可是傅家表哥又是怎么得知王爷遇到了危险呢？”温玉娇说着，见陆晏盯着自己，急忙摆手道，“妾身可没有给他传信，妾身方才都不知道王爷在外边遇到了什么事。”
陆晏“噗嗤”一声笑道：“你放心，本王知道你没有给他传信。傅齐之自己说，他是打算回长平，正巧路过十里长亭附近，可哪有人大半夜的启程赶路？只怕是他早就在本王身边布有耳目，本王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监视之下。今夜他足足等了两个时辰才出手，应该也是犹豫不决，没想好是由着本王死，还是出手相救。”
傅齐之当时肯定明白，自己若是不出手，陆晏死在杨曼娘手上，于他而言，或许还是一件好事。
他定然也受了千里江山和美人的诱惑，可最终不知道为何，他还是决定出手救下陆晏。
或许是担心北戎朝廷震怒，派来更难对付的悍将，又或许是怕温玉娇伤心，将来与自己反目，总之陆晏若是死了，也是个不好收拾的局面。
陆晏吃了些粥饼，空空的肚子这才觉得饱了一些，便放下小碗，喊小宫女进来收拾了桌案，又端起茶漱口。
“你看你，方才让你去睡一会儿，你却偏要起来说话，现在天都快亮了。”他抬起头，发现已快要天明，语气里颇有些心疼。
“妾身不困，不说清楚，总是担心得睡不着。”温玉娇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