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颜出现在大明殿的时候,身着一袭淡彩锦绣宫装,外罩一件雪绫袄青缎掐牙背心,下系一条浅碧烟撒花绫裙,行步之间顾盼生辉。一头三千青丝编作三股,一股盘于后脑,簪一支双蝶戏云白玉钗,另两股随意飘散在肩上。
夜瑾默看到她进来,一抹暖意溢在俊脸上。
“皇后来了。”
华颜从进来那一刻,就看到一个似曾相识的背影背对着他。只一下,便不在意,眼神移向了主位上的那抹明黄,浅笑:“是,陛下,看来有贵宾来访啊!”
那人一听到,皇后来了,随即起身,垂首立在一边。华颜说着,将视线再次移向那人。修长的身材被上等的青色锦缎裹着,上面绣着雅致竹叶花纹的雪白滚边和他头上的羊脂玉发簪交相辉映。巧妙的烘托出一位艳丽贵公子的非凡身影。这样的男人,定是身份不凡的。就在华颜好奇研究他的时候,他没有预兆地缓缓抬头,本来笑着的华颜,在看到他的真面目的那一瞬间,笑容僵住,满脸的惊愕。
本以为宫外一别,今生再不会与他相见。可是才多久,他就这么好无预兆地出现在皇宫,还是陛下的寝宫。面对他,她胆怯了。甚至,他的出现让她有些莫名的恐惧。
“这正是你要赠送辇的人,也是风元的皇后,亦是太子的母后。”夜瑾默向北宫煜介绍着,却不知他们再相识不过了。华颜在看到北宫煜的那一瞬间,惊愕过后,迅速收回视线。
北宫煜却是一直盯着她的那张绝世出尘的面孔,似笑非笑。
“在下是来自伊乌的商人,请您管在下叫北宫大人吧。”
他的声音柔和细腻,华颜垂着眸子,不作回应。夜瑾默当她是见到生人,感到羞怯。心底一股得意闪过,大笑起来。伸手引了北宫煜坐下。
“来来,房顶不会塌下来的,快坐吧。”
华颜面色略微苍白,但还是强忍着让自己镇静,在夜瑾默的侧面坐下。
“这位北宫大人正在为朕提供政治资金。”夜瑾默对着华颜说道。华颜再次惊讶,半响,微笑道:“是吗?”
夜瑾默眼角微微弯了弯,似乎在笑。“不过,他说要祝贺爱妃册封皇后,因此将辇作为贺礼献上来了。”
华颜轻咽了一下,心底的紧张更加的强烈了。
“方才进来时,没看到吗?”
夜瑾默笑问,一脸的宠溺。因为想着赶紧见到陛下,进来时脑子里想的都是几日未见给他惊喜,根本没注意到什么辇。
华颜抿唇轻笑,心虚道:“是,看到了。”
“您还满意吗?”
华颜一听到他那柔和的声音,心里便莫名地不舒服。动了动嘴唇,对着夜瑾默强作微笑。
“是,臣妾满意,陛下。”
“又不是朕送你的,你得感谢这位北宫大人。”
夜瑾默说着,看了北宫煜一眼,重又转向华颜。北宫煜似乎想起了什么,继而道:“不过陛下,在下不久前去了一趟江南,在路上遇到了一个皇宫出去的女人,结果听到了某些奇怪的话。”
夜瑾默听他这么说来,顿时有了好奇心。
“从皇宫出去的女人那里听到了奇怪的话?她都说了些什么。”
“她说自己本身是司膳房的宫女,却因为被卷入一场阴谋,所以只好出宫并离开京城。”
“阴谋?什么样的阴谋,请详细讲讲。”
“她讲的好无头绪,所以我很怀疑她头脑是否清晰。不过,皇宫里是否发生过糯米饭里被人下毒的事情呢?”
华颜听得一愣一愣的,说到糯米里下毒,更是心头一震。
听到下毒之事,夜瑾默脸色微变,他的母后就是因为那件事才去世的。随即面色恢复如常,淡淡说:“皇宫里有人下毒的事情,这是真的吗?”
“是的。那女子说……”北宫煜说着,视线瞥向华颜。此刻的华颜,完全沉浸在自己惊悚担忧的世界,隐藏在衣袖下的玉手,抖得越发的厉害。气氛一下子陷入沉寂,夜瑾默突地低头肆意地笑了起来。
“皇室怎会发生下毒的事。”随后看向华颜,温和道:“可能是在讲,上次皇后曾吃糯米饭生过大病。”
“什么?”
华颜半天没反应过来,整个人显得异常迟钝。夜瑾默朝她递了个安心的眼神,华颜才平静地回应:“是,陛下。”
北宫煜不知道他是在刻意隐瞒什么,还是不愿面对。只默默地坐着,不语。
夜瑾默又认真说道:“传闻一定会有讹传皇室里发生的事情,竟被一个邻国商人说出来。朕会对宦官及文武百官进行严重警告。皇后,你就严加管理内宫吧。”
“臣妾遵命!”
华颜垂眸,一颗心还是久久不能平息。
“虽不知道,你在路上见到的宫女是谁,但是似乎事实在传播过程中被歪曲了。”
夜瑾默不看北宫煜,却是在跟他说话。
“比如说,谁怎么怎么样了之类的,一定会被扩大歪曲事实真相。”
北宫煜假装自己搞错了,一副淡然自若地认错。
“那是在下失言了。她讲的也毫无头绪,所以在下也很怀疑头脑是否清醒,但因事情实在太大,很是好奇,所以犯了此等大错。”
华颜回到凤鸾殿命苗依晴将正要出宫的北宫煜给截了回来。
“皇后娘娘,请来了。”苗依晴领着北宫煜进殿。
“你先退下吧。”华颜面色微冷,让人看不清她在想什么。
“是。”苗依晴应声退去。
北宫煜很自觉地在华颜面前,站定。“像天使一样的皇后娘娘,为何找我?”
“是因为有事拜托,所以请您来了。”
“对区区一个邻国商人,有什么可拜托的,请您明说。”北宫煜仍是一副满不在乎地说道。
“请不要再徘徊于陛下的身边了。”
华颜在恳求他。北宫煜挑眉,笑的轻浮,笑的妖娆。
“这也真是……看来您误解了,不是我在陛下的身边转来转去,是陛下有事找我。你也知道陛下需要的东西很多,正好我也有很多陛下正需要的东西。”
华颜忍无可忍,朝他喊道:“黎昕哥哥,我不是在开玩笑,我是认真的。”
北宫煜止住笑,面色严肃。“我也不是开玩笑,皇后娘娘。既已成为一国之后,你又为何如此不安焦躁?你就那么想得到你现在坐着的那个位置吗?这值得你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吗!”
他暴怒的声音越发的激动,最后的几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我开了什么玩笑。”华颜气色也不太好。
“非要我亲口说出来吗?”北宫煜满脸的受伤。华颜动了动嘴,心情略显复杂。“夜瑾默是一个比你想像的还要可怕的人,你难道不知道吗?他一定知道那下毒事件是你自己自导自演的。”
“不可能!陛下他不会容忍一丝过失,如果知道,就一定不会放过我,也不会让我当上皇后。”
“不,比起追究你的过失,他应该更想得到别的东西吧。那时,你怀着的孩子,而且还是儿子。”
“无论如何,不要再徘徊陛下的身边了,否则我也会把黎昕哥哥当做我的敌人。”
“敌人?”
“是,我已经警告过你了,以后就不要怨恨我。”
此刻的北宫煜真是欲哭无泪,面对她的执迷不悟,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若陛下并没有完全解决那件事,而是只是暂时掩盖了那又怎么办。那就无人能保证,你不会像南氏那样被送出皇宫。”
“不,绝对不会发生那种事情,有陛下的宠爱就不会发生那种事情。而且,陛下永远不会放下我的手。”
她说的坚定,一脸憧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