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主任的伤是庄春柏给处理的,大大小小的伤口缝了将近十针。
也不知道是麻药的缘故还是觉得丢人,伤口处理到一半儿,赵主任就睡着了。
“我问过了,赵主任上过几次战场,可能这里落了点毛病,不能激,一激就有些不理智。”李卫东一边帮庄春柏整理医疗箱一边点了点自己的脑袋。
仓库那边发生的所有事,他都已经在缝针时告知庄春柏了,因为担心自己没有处理好,他怕庄春柏生气,所以说话都小心翼翼的。
庄春柏脸色确实很冷,用注射器吸好药,对着赵主任的屁股,完全没留力的一针打下去,看得李卫东都疼了一个激灵。
“许团长也上过战场,怎么没见像他这么有病?”庄春柏拔出针头,瞪了还在呼呼大睡的赵主任一眼,“居然还敢拿枪指人?”
李卫东赶紧点头:“我知道,这事儿闹得你家姐妹心里都不痛快,等他明天醒了,我一定把这件事处理好。”
庄春柏冷哼一声:“破坏民族团结,违规使用枪支,乱扣帽子,阶级思想严重,哪一条都够他被处理的!”
李卫东赶紧点头:“放心,这件事我一定如实上报,师部那边肯定会处理的。”
“要是不好好处理,我如果去师部告状,李队长愿意给我们作证么?”庄冬雪的声音。
两人闻声转头看过去,庄冬雪掀开门帘进来了。
李卫东一脸正气道:“那当然了,不光是我,所有人都可以作证,今天这件事和你们一点儿关系也没有,确实是赵主任不理智了。”
“那就好,李队长,我们还有些东西要给你。”庄冬雪掀开门帘,苏和进来,将一包东西放在李卫东面前。
“这是什么?”
李卫东打开包裹,里面是铁丝,沾了煤油的棉花,还有半瓶子煤油。
苏和将吴向前在现场找到的那团铁丝拿出来放在另一盘铁丝边上:“林正道蒙古包里发现的铁丝,和捆在值班室门上的一样,棉花是吴向前从王玉兰她们蒙古包外不远处找到的,她们挖了个坑埋了。”
“至于煤油,被有心人故意放在吴向前的床底下。”
就算有一处巧合还能勉强说得过去,这么多巧合就说不过去了。
栽赃陷害外加纵火和伤人性命……
“这事儿大了,不是我说了算和处理得了的。”李卫东一向是个很和善的人,看到这些,脸上的表情也阴沉了许多,“所以,你们怀疑是谁?”
庄冬雪毫不避讳地说:“王玉兰,也可能还有刘春花。”
李卫东拧眉:“刘春花?春花同志不可能吧,她胆子小,人也挺好的,对谁都热情又客气……”
不等庄春柏冷笑,庄冬雪已经忍不住笑了。
“我们那里有种说法,只有女人能一眼看出来女人堆里哪个是绿茶,男人是绝对看不出来的,我本来还觉得不可信,现在看来,这道理是真的。”
李卫东一脸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的表情。
庄春柏拎着药箱就走了,李卫东追了两步又回来,有点沮丧地问:“你大姐生气了是不是特别难哄,我都不知道自己哪儿惹到她了。”
“大姐看起来面冷其实心热,今天这件事,她的二妹被冤枉,三妹和我还有苏和差点让人用枪打了,她能高兴么?”庄冬雪问。
李卫东点头:“也是,换作是我也不高兴。”
庄冬雪忍不住叹了口气:“李队长你还真是……她最不高兴的就是你在她面前夸别人好。”
“你是说刘春花么?她确实挺好的啊,你们没接触她,多接触一下就能知道,我没说错。”李卫东一脸委屈,他说得可都是大实话。
庄冬雪无奈地摇摇头,她还能说什么呢?
“总之,劝你不要现在去触我大姐霉头,我只能建议至此了。”
李卫东脑子不够用了,点点头说:“也好,我一会儿再去劝劝她。另外,还有一件事……今天一大早,王玉兰给了我一本东西。”
李卫东找来单肩包,将里面的日记本拿了出来,举在手里。
“她说这是吴向前的日记本,里面记录了很多不好的话,所以她怀疑那火是吴向前点的。”李卫东看了一眼那日记本,“我还没有看,毕竟是别人的隐私,但……”
“你们刚说,在吴向前的床底下搜出了煤油,所以有没有一种可能,真的是吴向前干得呢?并不是栽赃?”
庄冬雪一脸震惊地看着李卫东。
但她又能理解,毕竟李卫东和吴向前没什么接触,他应该有批判的精神。
“凡事不要只看外表,吴向前看起来是挺老实的,但他可是出了名的固执,到现在……”李卫东压低了声音,小声说,“到现在他都不承认京剧是四害,每周让他做一次自我反思,他宁可让人打他板子,他都不承认错误。”
“所以,李队长你也觉得,他心里委屈积攒的多了,就会杀人放火?”庄冬雪问。
李卫东摇摇头:“我也不是那个意思,事情还是要继续调查的,但我也不会先入为主的认为谁对谁不对。”
“所以,林正道经常打吴向前?”苏和此时问了一句。
庄冬雪她们可能感觉不出来,但上一次吴向前骑马去湖边的时候他就发现了,吴向前后背上应该是有伤的。
李卫东说:“小组思想学习,吴向前和林正道,王玉兰还有刘春花是一组的,那两个女同志不至于动手……”
至于林正道,他就不能确定了,那人本来看起来就有些滑头,嘴里没什么实话。
“好气!出去透气!”庄冬雪掀开门帘子出去了。
值班室那边没地方住,为了庄春柏方便看诊,赵主任不得已被安排在了苏和家,给乌兰接生的蒙古包里,由李卫东陪着。
苏和本打算去乌力吉家住一晚,但他没什么睡意,就和大黄二黄暂时待在羊圈旁的棚子里。
天都已经黑得挺厉害了,庄冬雪睡不着,摸到羊圈来了。
“喂!”
“妈呀,你怎么在这儿!”庄冬雪被苏和吓了一跳,主要是黑洞洞的也没个光,他一下子开口出声,确实吓人。
“我还要问你,你这么晚过来干什么?”苏和点燃了煤油灯。
庄冬雪很自然的到他身边坐下来,反而让苏和有些不自在,原本他一腿蜷着,一手搭在膝盖上,不得已调整了坐姿,坐得更端正了些。
“我在想啊,怎么才能选出优秀的种羊,肯定不能只看六队,甚至不能只看七团。”庄冬雪说。
“选种羊做什么?”苏和好奇。
庄冬雪很认真道:“当然是给羊配种啊,只有找到好的种羊,才能提升小羊的品质。”
苏和原本也很认真地望着庄冬雪,被她这么大大咧咧的一顿介绍,他侧过脸低下头,脸颊发烧。
“那个……我知道了。”
“你知道了,知道什么了?”庄冬雪一脸好奇。
苏和被问地无奈,深吸一口气,低沉开口:“在草原上,不管是牛,羊,马,还是骆驼,它们每到即将生育后代的时候,都会选择自己喜欢的雄性,而草原上的很多情歌,也会唱到这种情况……”
苏和想问一句,想听么,想听我随时可以唱给你,但话还未出口, 庄冬雪就点了点头,跟着又摇摇头:“对,也不对,虽然动物会自己选择优秀的异性,但肯定还是不如人为干涉,我给它们选得对象肯定更好!”
苏和觉得自己脑袋疼,他在对她说爱情,她在和他聊工作。
“问题其实还挺多呢,就算是让我找到了好的种羊,怎么采精,采了之后怎么保存,都是问题……”
苏和猛地站了起来,庄冬雪不解地仰头看向他:“你怎么了?”
“腿……麻。”
“哦。”庄冬雪望着面前缩在一起的羊,它们也一脸警惕地看着她。
“看我干什么?你们想不想多要点孩子?”庄冬雪一脸自豪,“我告诉你们,我配种技术可好了,一胎揣俩,还承包后续,帮你们顺利生娃!”
“庄冬雪,你……一直都这么……”
“你家这些母羊,要是每一只都能怀双胞胎……”庄冬雪突然笑起来,“确切地说,要是七团所有生产队的羊都能怀双胞胎,哇塞!你说我每一户要一只小羊回来养,是不是很快就能还清那些粮食了?”
“你……高兴就好。”苏和干笑了两声。
已近三月,虽然还很冷,但风不像刀子了,苏和面向风站着,深呼吸又呼吸,将内心那股子躁动压了下去。
不是好时机,感觉无论什么时候,都不是好时机。
有人骑马而来,老远就在喊,听声音挺急的。
“李队长,出事了!”
“什么事?”庄冬雪闻声起身跑去,李卫东已经从蒙古包出来了,“怎么回事?好好说。”
“林……林正道和吴向前两人掐起来了,吴向前用火钳子把林正道捅了,捅在了脖子上,很严重……”
李卫东二话不说,冲去另一个蒙古包喊庄春柏,跟着很快两人就骑马走了。
庄冬雪从羊圈跑回来时,正碰上庄夏菱出来,她解开乌兰的绳子,翻身上去,却被乌兰直接掀了下来。
“乌兰!”庄冬雪安抚住乌兰,想向庄夏菱说明情况的,庄夏菱根本没在意,拽住来报信的人,跟他同骑一匹马跑了。
“我也要去看看。”庄冬雪拽着乌兰,苏和已经将马鞍拿出来,给乌兰装上了。
“带你去。”苏和说罢将庄冬雪抱上马,他自己也翻身上马,将她圈在怀里,打马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