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
虚祖缓缓起身,暂时强行压下心中那个妄图争夺身躯的自己。
随手在胸口一抹,以最为精纯的虚无之力弥补那道伤痕。
能量暂时没再逸散出去。
但这已是他的本源力量。
来源于道果孕育时的初始之力。
可谓是用一点少一点。
虚祖平静道,“你与镇界仙树相合,这是你最大的优势。”
“这确实助你对仙树大界各界感知极高,也能或影响或掌控所有的仙树造物。”
“但你是否忘了,你的伤势,也会反馈在镇界仙树身上?”
仙祖皱眉,猛地感知。
果然见镇界仙树右侧树冠处,有一根树枝裂开了一道口子。
蕴含无穷生机的树液从中滑落地面。
如果放在平时,这不算什么大事。
他只需将伤口转嫁到自己身上,镇界仙树很快就会愈合。
然而,方才的打斗太过激烈。
虚祖吸引了他太多注意。
甚至不惜暴露胸口,露出破绽。
就是为了创造这个绝佳机会。
要知道,树上还有那些看不见摸不着的透明虫子。
那些虫子就像是吸血的寄生虫,一直趴在镇界仙树身上磨牙吮血。
镇界仙树露出衰颓腐朽之势,那些虫子正是始作俑者。
至于当年苍王盗走长生树心欲图不朽,则是加速了镇界仙树的腐朽。
但就算没有盗树心这件事,镇界仙树在虫子的不断吞吃之下,终究也会江河日下,及至彻底枯萎灭亡。
而现在,这道口子就成了虫子们进一步啃噬仙树的绝佳契机!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
这道口子,恐怕会进一步使得仙树衰弱下去!
仙祖毫不犹豫,直接转嫁伤势,便要将伤口从镇界仙树身上转到自己身上。
虚祖却大笑起来,“同为道果,你终生护树,即使树已孕育镜、火,欲将你毁灭,你依旧护树。”
“而我之毕生夙愿便是毁树!纵使焕发新生,依旧心愿不改!”
“你可知,为何同为道果,所走之路为何如此迥异?”
仙祖没有说话。
虚祖哈哈大笑,“这件事我想了很久,久到就在重新踏入此地的前一刻还在思索。”
“但现在我知道了。”
“我与那些啃噬仙树的虫子,本就是一体!”
“树尝试将虫子逐出体外,我就是那个产物!那颗倒霉的道果!”
“所以从一开始,我这颗道果就本就要被毁灭。”
仙祖猛地抬头,看向虚祖,似乎猜到了什么。
虚祖仰天大笑,“我这个虚人始祖自诞生之初就纠缠了食树之虫的因果!”
“可为何我的子嗣皆畏惧功德,杀之还能获得功德!”
仙祖目光闪烁。
虚祖大笑,“你猜到了,我来帮你回答!”
“食树之虫,也是天外之物!”
“既是天外之物,就自然会遭到此大界的本能压制!”
“长久以来,我一直以为自己是仙树果实,也是此大界的一份子,纵使得到亘古守卫这具天外之躯,但魂却无法摆脱仙树的掌控。”
“现在我终于明白了,这么多年我都在画地为牢!”
“只要抛弃仙树果实的那部分,拥抱食树之虫的那部分,我的魂也就成为了彻彻底底的天外之魂!”
这一刻,极多模模糊糊的记忆片段涌入他的脑海。
他看到,一只遮天蔽日的大手屈指轻弹,指尖似有无数透明之物闪烁,凭空消失不见。
他看到,一颗翠绿种子在昏暗天地之中漂流,表面已沾染那些透明之物。
他看到,种子最终没入一处界域障壁,生根发芽,长成大树。
他还看到,种子成长的每个阶段,因果虱都在不断啃噬……
这一刻,丝丝缕缕的微光自他体内逸散出来,消失不见。
那正是作为仙树道果的认知。
这一刻,他感到自己与食树之虫的联系正以飞快的速度攀升。
就好似离群的马儿终于找到了大家庭。
“食!”
他轻吐一字,那些透明的食树之虫纷纷朝着伤口蜂拥而去。
不等仙祖反应过来,便有成千上万的因果虱钻进了伤口。
以前,这些虫子没有智慧,只会懒洋洋地趴在仙树各处啃噬。
现在却有了指挥。
区别大不一样!
几乎是一瞬间,仙祖就感受到了钻心的疼痛。
身合镇界仙树,自己的伤会成为仙树的伤,同理,仙树的痛也会成为自己的痛!
哗啦啦。
焦黄卷边的树叶一刻不停脱落,宛若灌了铅一样笔直落下,甚至不再像以前那样打着旋悠然落下。
一眨眼的功夫,就足有数十万片树叶凋零。
镇界仙树的树干,更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腐朽。
隐隐能嗅到树干腐烂的难闻气味。
仙祖深吸一口气,任凭那些难闻气息充斥鼻腔。
他忽然平静道,“怪不得,父亲从不提起天外。”
“怪不得,父亲勒令我无论如何也要将你毁灭。”
虚祖笑了,却笑而不语,继续分心操纵食树之虫啃噬仙树。
仙祖伸手一抓,忽然凭空拔出一柄断剑来。
这柄断剑以寒冰冰封,没有一丝一毫气息外泄。
但即便如此,周围也萦绕着不祥之气。
天穹之中忽有黑云压沉,又有闷雷滚滚,好似在忌惮着这柄剑。
虚祖也眯起眼睛,“那……也是天外之物?”
仙祖平静道,“我本不想动用此剑。”
“它被大界意志本能排斥,一旦动用,我便不得不损耗本源力量去抵挡大界意志的压制。”
“但现在已经到了不得不用的时候。”
“亘古守卫不是被斩去了一臂么?就是它斩的。”
“我也曾派仙使去寻亘古守卫,未能寻得,却寻到了这柄断剑!”
仙祖声音落下,猛地一抖,包裹断剑的寒冰忽然裂开,瞬间炸成无数冰屑。
顷刻间,天雷咆哮,狂电劈来!
整座大界好似都在为之愤怒!
仙祖左手朝天空拍去,化作一只撑天巨手,不断抵挡落下天雷。
右手则单手持剑,朝前斩去。
没有什么花里胡哨的技俩,只是平平无奇、直来直去的一斩。
顷刻间,亘古守卫自头颅到脚尖,裂开一条线。
其体内传来一道爆鸣声,好似一个世界在崩塌。
那正是核心炸毁的声音。
轰!
亘古守卫炸得七零八落,其内飞出的却并非虚祖元神,而是被虚无之力挟裹着的无数因果虱——虚祖已彻底抛弃仙树本质,转而成为天外的食树之虫!
仙祖持剑再斩。
剑光划过之处,剑气嗡鸣激荡,就连空间也一道绞碎。
因果虱湮灭成灰。
一只不剩。
“死了吗?”
“没死。”
仙祖自问自答,摇了摇头。
他以寒冰重新冰封断剑,转身看向仙树,无数身躯透明的因果虱仍在不断啃噬。
“因果虱……因果……只要父亲身上的虫子未死尽,他也就不会死。”
这时,远方忽然传来滚滚闷雷。
他皱起眉头,“有人晋升五境?”
“好巧。”
“是镜主,还是火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