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氏现在全部的希望都在女儿的身上,对于女儿的满月礼十分上心,从自己的私库里取了好多压箱底的好东西。徐氏说她如今在府里没有地位,但一定要让女儿风风光光的做府里的小姐。
当初万俟皓为了把大夫人接进门,许了徐氏平妻的身份,所以婧瑗也算是嫡出,是府里正经的主子。大夫人看到徐氏为婧瑗准备的东西后眼红的咬牙切齿,又在万俟皓那吹枕边风,想要代替徐氏为婧瑗筹备满月宴。万俟皓果然架不住大夫人的软磨硬泡,又来跟徐氏“商量”。
出乎意料的是,向来与世无争的徐氏拒绝的很坚决。“老爷,妾身向来是不争府里的事,但是我就瑗儿一个女儿,她的满月礼不让我这个亲娘操办,于情于理都不合适啊。更何况本来该由公中出钱的,这所有的都是妾身自己贴的,大夫人若是愿意拿自己的私库补贴瑗儿,那妾身也就同意了。”
一说到钱,万俟皓立刻尴尬了起来,含糊了两句就落荒而逃。徐氏看着丈夫的背影,嗤笑了一声,越发看不起他了。大夫人舍不得银子又自知没理,此事便不了了之。
宴席当天,徐氏请了道县最好的厨子,在府里开了三十席,将县里有名望的士绅都请了过来。那些财主们一看如此奢华的阵势,私底下都把贺礼加了两成。大夫人看着如此多的贺礼,心花怒放,然而徐氏却交代了府里的下人,今天不许收礼。
宴席上,一众士绅因为被拒礼而坐立不安。徐氏将婧瑗抱出来,那些个阔太太们都争抢着要抱她,夸婧瑗长得好看。不时的往她的包被里塞各种做工精良的小物件。大夫人鄙夷的努努嘴:“刚说的不要这会又都收上了,分明是不想让银子充了公。”
宾主落座后,徐氏让她的大丫鬟盈秋给在座的每个太太小姐们都分发了一个装着金瓜子的荷包。那些太太们也不明就里,局促不安起来。大夫人还是那一副抠搜艳羡又鄙夷的样子。
“诸位太太们,今日小女满月,幸得各位贵人捧场道贺。妾身笃信佛法,夫君心系百姓,我亦心痛百姓因为去年的大旱如今正青黄不接。诸位老爷太太若是有心,不如将这些贺礼都换了银钱,接济困苦。也算是为小女积福了。妾身在此私人出资一千两,放在东升米铺,由米铺代我向灾民分发救济。”
众夫人闻言也纷纷跟着你一百两,我二百两的捐献。很快,女眷这边的情况就传到男宾席。在座的一个最富声望的老者起身对父亲说道:“县尹大人诚心为民,尊夫人与您夫妻一体,实在是道县百姓之福啊。”
万俟皓初入仕途,正需要好的官声,徐氏的做法让他十分受用,万俟皓谦逊的和在座的士绅们觥筹交错的应酬着。那边的大夫人虽然贪财,但毕竟出身官宦,并非拎不清的人。哪怕心里气的火冒三丈,仍然不动声色,先替夫君揽下这好名声再说。
一天的满月宴在万俟皓和大夫人的刻意交好下宾主尽欢。万俟皓也因为徐氏的慷慨在道县算是立住了脚。原先因为前任县令的昏聩贪腐,导致道县的普通百姓生活困顿。
万俟皓一心想革除弊端,但是新官上任,百姓们都认为他也只是做做形象工程。所以万俟皓告示征集百姓挖渠修路时,百姓们能拖就拖。而如今,徐氏动员富户筹钱放粮的消息传出去后,很多面黄肌瘦的乞丐便去东升米铺碰碰运气。
东升米铺早先已经收了徐氏的定银,如约给每人发了五升米。傍晚,县衙后宅里戏班子正咿咿呀呀唱的热闹;县衙外,东升米铺门前已排起了长队。今天是四月二十四,早就完成春播的百姓们已经忍饥挨饿了一个多月。
每一个领完米的百姓都要感念一下徐氏的慈悲,在他们心中徐氏俨然是菩萨转世,想必婧瑗就是那菩萨身边的散财童子吧。队伍里靠后的人都踮着脚伸着脖看着,既紧张又激动,生怕没有自己的份。
于是,婧瑗这个县令大人的二小姐一下子在道县出了名,以至于小时候出去逛集市,总有大叔大娘们给她塞东西吃。每每如此,大夫人知道后总要发一通脾气。
晚宴结束后,送走了宾客的徐氏疲惫不堪的回到房中,婧瑗已经睡得很沉了,嘴里还吐着奶泡泡。徐氏疼爱的目光几乎溢出来,轻轻的亲吻着她。“我的瑗儿快快长大,母亲一定尽力为你筹谋妥当。”
徐氏虽然善良,但毕竟出身商贾之家,对于迎来送往的交际还是在行的。饥民的情况被报告给了万俟皓,他忧愁了多日的问题得以解决十分舒心,一头钻进了县衙公署,忙公务去了。
大夫人今天一天都没有机会出风头,郁结于心,正准备唤了丈夫去吹枕边风讨点别的好处。谁知万俟皓此时一心扑在政务上,只搪塞了一番,气的大夫人使劲地绞着帕子,恨恨地走了。
之后的几天,万俟皓每天晚上都出去和县里的富户和米行的老板们吃酒谈公务。大夫人每日都去献媚都备受冷落,整天阴阳怪气的来找茬,徐氏只淡淡的,并不搭理她。
五月初一的夜里,万俟皓又醉醺醺的回来了。他显得十分开怀,明明已经走的东倒西歪,却还是坚决不要姜瑞的搀扶。他一把推开了徐氏的房门,整个人扒着门边撑着身子不倒下去。
“妙音,妙音。咱们瑗儿真是我的福星。多亏了你那天的放粮。”徐氏已然对万俟皓死心了,见他喝的如此烂醉嫌恶的皱着眉头,赶紧将窗子打开,生怕他满身的酒气熏着熟睡的女儿。
万俟皓见徐氏并不过来搀扶他,踉踉跄跄的走到厅堂的太师椅上坐下。
“妙音啊,你不知道,我上任的这几个月每天都在跟那些富绅米行斗法,一直没办法让他们低价放粮。我想动员民力修些利民的工程也没有百姓肯出力。这下好了,米价终于降下来了,不用担心有人饿死。你是不知道啊,今天我让衙役去各个乡村贴徭役的告示,下面村里的年轻人们纷纷响应。这都是你的功劳啊。你说道县就在京城边缘,这要是被哪个御史大夫知道了,写了奏章呈给皇上,你说我会不会被皇上奖赏提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