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早以前就有人告诉她,如果在半夜三更有人忽然喊你的名字,千万不要回头。
因为不知道是什么在喊你。
但是,这个清澈的熟悉的声音令阿苔还是转过了头,向她的身后看去。
在茫茫的夜色里,她的不远处马路的对面站着一个瘦高的身影,穿着白色的T恤,米色的工装裤。
阿苔一步一步地向他走过去。
穿过不算宽的马路,穿过这漆黑的夜晚,她走到了那个人的面前。
他本来就高,还站在马路牙子上,阿苔站在马路牙子下面,感觉比他矮了好多。
她仰着头看着他,白皙俊秀的面庞和挺立笔直的鼻子,以及他毫不逊色今晚夜空中所有熠熠生辉的星星的眼睛。
在她的人生里只有一个人这么美好,令她不敢触碰,甚至不敢多想,是怕自己想多了也是一种亵渎。
秦暮,她在自己心里喃喃地说。
秦暮捉起起她的手,只是跟阿苔说了几个字:“跟我来。”
他牵着阿苔的手往路边的车边跑去。
夜风从他们的耳边擦过。
阿苔顺从地跟他上了车,系上了安全带。
秦暮发动了汽车向远方开去,阿苔不知道他要把她带去哪儿,也许是送她回家。
至于秦暮为什么会在那阿苔没问。
秦暮把车开进了原先他曾经住过的大学城边上的小区,也就是秦暮的房子。
他拉着阿苔的手上了楼,打开了门,对她说:“进来吧。”
她不知道秦暮为什么要带她到这儿来,她也没想太多,就跟着他进去。
秦暮一直把她带到其中一个房间门口,然后把门推开了。
“你看。”
阿苔向房间里面看过去,惊呆了。
那房间原本应该是很大,什么都没有,只有一辆车。
那个车的车顶拆除了,所以能够很清楚的看到它里面的构造,跟别的车不一样,只有方向盘和副驾驶,后面则改成了一张床。
她绕到车头去看,上面用红漆醒目地喷着两个阿拉伯数字:36号。
这是阿苔晚上曾经寻找过的车,也是她和秦暮第一天晚上认识一起。待过的地方。
这个车经过很仔细地翻新和擦拭,一切都焕然一新,大概的构造和外形颜色都没变。
阿苔惊呆了,绕着车看了一遍又一遍,她反应过来晚上那个门卫大爷跟她说,有人把车买走了,不知道做什么。
感情大爷说的那个人就是秦暮。
阿苔抬起头来,呆呆地问他:“你把它买回来做什么?”
“跟你一样。”秦暮紧盯着她的眼睛亮晶晶的:“你今天晚上跑去那里寻找那辆车是什么动机,我就是。”
阿苔什么动机呢?
她都不清楚,她就是想看一看,缅怀一下,怀念一下而已。
“你什么时候把它弄回来的?”
“大约是我一边在疯狂的找我们家的户口本的时候,一边就在弄这个,七七八八快折腾了有一个月的时间。”
怪不得那段时间秦暮一直没出现,原来他在折腾这个。
今天是阿苔特别特别失意的时候,也是她特别特别沮丧的一天。
但眼前的这一切,让她好像没有那么沮丧了。
她觉得这个世界对她还没有那么坏,至少这一刻,她的眼前有秦暮。
秦暮走到她的面前握住了她的手,他的手背上贴着好几块创可贴,可能是弄这辆车子的时候弄伤的。
秦暮低垂着眼眸,他的头发软软地搭在前额上,眼睛藏在了发丝里。
他轻柔的声音在苏锦瑟的头顶上漂浮,他说:“罗芸苔,我们两个可不可以都勇敢一点?”
他只说了一句话,阿苔还以为他会长篇大论。
她扬起头去看面前的这个年轻的男孩子,在他柔顺的发丝中寻找他的眼睛。
秦暮说:“我们每个人都不是最完美的,我们也没必要去做最完美的人。喜欢这种东西有时候没什么理由,你可能会爱上一个残破的布娃娃,我也可能会喜欢上一个总是低着头藏在人群中的女孩儿,有时候爱情没什么道理。”
是的,爱情确实是挺没道理的,能够把一个20岁的大学一年级的男生和一个30岁的失业女青年绑在一起。
这一次阿苔的手没有从他的手心中抽出来。
她闪动着睫毛,想着题秦暮刚才跟她说的那句话。
勇敢一点。
是啊,她为什么不能勇敢一点?
30岁的女人太现实了,想的太多,不再是爱情至上。
跟一个人恋爱之前她会想的很多,想这个人是不是真的爱自己,就算是的话他的爱能够存在多久?
三年五年之后,万一秦牧的爱消失了,那她又该何去何从?
可是爱情有时候往往没有那么冷静,比如现在阿苔的手在发抖,浑身都在发抖,内心有一个声音一直在跟她说,为什么不试一试呢?
为什么不给你自己一个机会呢?
她一直怕她和秦暮在一起没有结果,更怕自己耽误了他。
但是怕并不能改变人生。
有的时候结果可能也没有过程重要。
人的年纪越来越大了,目的性就越来越强,没有结果的事情她一向不敢追寻。
她眼前并不完美的秦暮加上也不完美的自己。
秦暮拉着她的手坐进车里,他有点害羞,白皙的脸庞微红。
但是眼神却不闪躲,直直地注视着阿苔。
他说:“罗芸苔,我喜欢你。我想和你在一起,你能接受并不完美的我吗?”
秦暮说的不完美,应该是他有幽闭恐惧症的事情。
每个人或多或少都有着他的问题。
在这个都市里,很多人都有心理疾病。
只不过有的是显性的,有的是隐性的,有的严重一点,有的稍微轻一些。
阿苔从来都不介意,她不介意秦暮的不完美,她只在意自己的不完美。
她仰着头看着他,忽然想起了今天在公司的时候,周老板给她说的那句话。
他不是有意的,他的语气很轻慢就是脱口而出,他说:“就算我想偷吃,我怎么会看上你这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