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影把手里的荷包交给盛景廷,心想,沈小姐这都不动心,真乃神人也。
盛景廷翻来覆去的看了会儿,忽而冷眉:“本王帮她讨了五万两白银的债,她连个荷包都不肯绣?”
又打开荷包一看,里头赫然是张一百两的银票。
盛景廷捏着银票,狐疑地看玄影一眼。
玄影举起手发誓:“这真是沈小姐送的!”
天空中不知何时飘起了细细微微的小雨,在檐角挂着的灯笼下,泛着些许微光。
盛景廷放下缰绳,从袖中取出银元宝,两相比对,拧眉冷笑:“帮她办事便给报酬,还真把本王当仆役?”
另一边,沈栖烟回到将军府,才走下马车,一道人影就从旁边扑来,紧紧的抓住了她的手臂。
她惊恐的转过头,握紧怀中的匕首,却对上一双疲惫而熟悉的眼睛,不禁失声道:“晔叔?”
眼前这个浑身邋遢的乞丐,居然是出门许久的秦晔!
秦晔沉声道:“小姐,此处人多眼杂,我们进去再说。”
言罢,腹中发出咕噜噜的声音。
他脸上现出些难堪。
沈栖烟忙吩咐道:“快,晔叔旅途劳累,去取些吃食过来,再准备好热水,给晔叔沐浴更衣!”
等秦晔再出来的时候,秦年和沈栖烟都坐在桌边,等待着他的消息。
饿久了的人不能一口气进食太多,否则会把胃给撑爆。
因此,他一边慢慢吃着糕点,一边大概说了说自己外出的经历。
这一路上他谁也不敢相信,查出了账本之事后,又埋伏进那梁山县军队之中。
最近,他发现军中多了大量粮草,探查的时候被军官看出端倪,立即逃回京城。
描述虽然简单,但却经历了多次九死一生。
沈栖烟忍不住替他捏了把汗,动情地道:“晔叔,下回遇到凶险,务必要以保命为紧。”
秦晔听见这话,立即起身,端端正正的行了个礼:“小姐体谅我,我秦晔却不是那种贪生怕死之辈,一入秦家军,便是秦家人,何惧区区一死!”
秦年把他拉回椅子上:“得了吧,赶紧吃饭。”
秦晔看了看四周,低声问道:“咱们府中,现在安全吗?为何四周都是摄政王的眼线?”
沈栖烟跟他解释了一番情况,他才长出一口气,将自己拿到的线索说出:“根据我的观察,那军队似乎是皇帝的底牌,我已摸清楚军队的具体动向,这是他们的地下堡垒图。”
梁山县是因背靠梁山而得名。
山上有猛虎出没,因此自从沈栖烟记事开始,这座山就是所有百姓的禁区。
有时,县城之中的百姓莫名其妙失踪,那便是被猛虎抓去。
每到这个时候,养父会上山剿虎。
不过因他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所以总是无功而返。
每次剿虎回来,他都唉声叹气。
沈栖烟细细地看着堡垒图,发现军队赫然是在梁山之中。
心中不禁冒出一个可怕的猜想,莫非那些年梁山县失踪的百姓,特别是年轻女子,其实不是被猛虎吃了,而是……
见她神色凝重,秦晔道:“小姐,你将这堡垒图交给摄政王,他自会定夺。”
沈栖烟有些疑惑于他的态度转变:“晔叔,你方才不是还很忌惮摄政王的人吗?怎么如今,竟然愿意将自己出生入死换来的情报给他?”
秦晔眼里划过精明:“摄政王若是知道皇帝养兵,必然巴不得诛之而后快,我等借刀杀人,岂不快哉?”
言罢,他又嘱咐:“只是小姐,防人之心不可无,借刀杀人之事,你切莫跟摄政王泄露,只哭哭啼啼地说不知该如何是好即可。”
沈栖烟听了这番话,对秦晔大为改观。
没想到这五大三粗的汉子,居然也懂女人跟男人之间的斡旋。
外祖父给她留下的人,果真不一般!
夜间,细雨。
沈栖烟借着烛光,看着桌上的图纸,心事重重。
窗户忽被打开,盛景廷翻窗进来,一身的湿冷气息。
沈栖烟嗅了嗅。
盛景廷看见她皱鼻子的动作,冷哼一声:“怎么,担心本王身上有血腥气,脏了你的屋子?”
沈栖烟抬起头,无奈地道:“王爷这是哪来的火气,竟到我这来发火,莫非今日抄家不顺利么?”
他将她一把搂进怀里,抱得紧紧的。
她不能违抗,只好乖顺地靠着他的身子,脸贴在他沾着夜雨的衣裳上,寒意沁进人的心底。
盛景廷将她圈在自己怀里,才觉得眼前这个女子是完完全全属于自己的,心头的戾气消散了些,从袖子里拿出元宝和银票:“你给本王钱,是什么意思?”
沈栖烟这才明白他生气的根源,温柔道:“王爷替我要债辛苦,我不得给些酬劳么?”
“本王不缺你这点银子。”盛景廷话语中略带不耐,看着她烛光下清艳若棠梨的眉眼,心中竟生出几分恨意。
沈栖烟明白了他生气的根源,有些好笑地哄道:“正是因为知道王爷财大气粗,我才只给你区区一百两嘛,这正显得咱们情谊深厚呢。”
她还是特意拿荷包装过去的呢。
盛景廷听着这解释,修长的指捏起她莲瓣似的下巴,想要质问些什么,却终究只是叹了口气,恨恨地吻她。
恨他掏心掏肺,她却像个木头桩子,总是不解其意。
若真是敢玩弄他,那便也罢了,大不了一刀砍了。
可她偏偏生一双最多情的眼,长一颗最无情的心,明明处处都对他顺从,可总在细微处露马脚。
每每让他心火炽热,又当头一勺冷水浇下,若即若离,如此反复。
他恨她不动心,恨她柔顺任由摆布的外壳底下,是无法触及的空白领域。
无法被人靠近,他却偏偏生了妄念,渴求占有。
沈栖烟被亲得晕乎乎的,抬头看着他阴晴不定的脸,莫名打了个冷战,乖乖问道:“王爷,您在想什么呀?”
嗓音又娇又软。
盛景廷掐了掐她的脸,那一丝恨意转瞬即逝,只剩漫不经心的凉薄:“烟烟,你听过金屋藏娇的典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