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烈的杀意喷薄而出,沈栖烟只觉得周遭一冷。
摄政王府果然藏龙卧虎,连玄影在动真格的时候都如此恐怖。
阿鲁达险些被吓尿,捂着脖子声泪俱下:“我保证从此以后就是摄政王的人,绝不生出二心。”
说着,新思路被启发:“对啊,我可以投靠摄政王,只要摄政王助我拿下南疆,我愿臣服摄政王,助摄政王登基。”
“没出息的东西,我家王爷才懒得登基呢。”不料,玄影却不屑一顾。
沈栖烟一直站在旁边,没掺和他们的对话,此刻悠悠开口:“你的条件我答应。”
阿鲁达与玄影都不敢置信,连尘玉也皱了眉头,似乎有些费解:“师爷,若是将人蛊活剖,或者在死去的一天之内取出心头血,也能解毒。”
沈栖烟发现,尘玉褪下那层佛子面具后,比想象中的还要有趣。
她莞尔:“大师,你说这种话,不怕损功德吗?”
尘玉捻着佛珠的手一顿,眼神中带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哀怨:“当初师傅说,我们师门虽济世救人,却因行事荒诞,太损功德,所以收我为徒之后又见我有佛缘,便让我出家,希望我能给师门之人补一补功德。”
因此,他修的功德本就是为了师门,沈栖烟是他的师爷,他奉献点是应该的。
玄影不动声色的隔开了他与沈栖烟,目光灼灼地道:“王妃,那我们便将阿鲁达剖了吧!”
沈栖烟摇摇头,坚定地道:“不,我要去南疆,带着他一起,找外祖父。”
当着众人的面,阿鲁达给了沈栖烟一滴眉心血,用作契约。
人蛊血只有在主人心甘情愿时,才能发挥出最大效用,效果最好的是心头血,眉心血其次。
沈栖烟服下之后,只觉自己因为被毒素控制而带来的体虚感好了不少。
这时,外头传来骚动。
玄影本欲再劝,听见动静却无心追究:“不好,定然是这楼里头的细作们发现异常,打过来了。”
一行人往外赶去。
头牌小倌的房间之中,脂粉香浓得能熏死人。
几人接二连三地从床底机关中滚出,沈栖烟刚起身,门便被一脚踹开。
她握紧匕首,门外,却赫然是脸色不善的明太妃。
明太妃怒斥道:“贱人,景廷才离开多少天,你就耐不住寂寞找小倌,如此水性杨花,来人啊,把她给我捆了。”
用这个理由捉拿沈栖烟,景廷必然无法反驳,待关到他打仗归来,哪怕有再深厚的情谊,也因为长久没见而淡了。
明太妃眼底,划过一丝得逞。
待景廷厌倦了这丫头,她只需略施小技,他自个儿就会把这丫头凌虐致死。
玄影忙起身,护在沈栖烟身前:“娘娘息怒,沈小姐来楼里是为了办事。”
明太妃刚刚被怒火冲昏了头脑,这会儿才注意到房里的其他人。
当看见默默拍打着灰尘的尘玉大师时,霎时呆住:“尘……尘玉……你怎么会……”
沈栖烟冲玄影耸了耸肩,瞧明太妃那不值钱的狂热样,就差扑过去给尘玉拍衣裳了。
阿鲁达因为没人帮忙,所以还艰难的趴在床底,这会儿手指刚刚探出来。
她想了想,默默把阿鲁达的手踢回去
尘玉被认出,略显尴尬,刚要说出此行的来由,见她的动作之后,便慢吞吞道:“其实,沈小姐来此,是贫僧要求的。”
众人齐刷刷盯向他。
尘玉泰然自若,手中甚至还捻着那串佛珠:“贫僧此番出关,乃是为了入世,而这红尘气最足之处,便是秦楼楚馆。”
明太妃表情明显地抽搐了一下。
沈栖烟担心尘玉在外立的大师人设崩塌,会导致明太妃对他完全失去兴趣,连忙补救:“是我出的馊主意,我为了跟大师拉近关系,所以给他提建议,谁知道大师真的听了进去,我们便来此处看看,真的只是看看!”
明太妃转眼瞧见她,脸色冷得彻底:“如此荒唐,哪里有王妃的样子!”
却没有再提捉拿沈栖烟的事,而是冲尘玉大师微笑道:“我这未来的儿媳妇不懂事,让大师见笑了,下回必然给大师摆斋致歉。”
她略略思量,那张老树枯皮一样的脸上,焕发出新生般的光彩:“大师若是想体验红尘气,我这些年也小有资产,在长安大街有间明月斋,专做素斋的,又有烟火气又不犯戒,若是有幸,能请大师去……”
那脸上,竟然还泛出少许娇羞的红晕。
沈栖烟默默扶额,冲尘玉使眼色。
师爷发令,尘玉只得不情不愿地应了。
走出莲月楼,外头正是月挂中天,玄影一声令下,楼中燃起熊熊大火。
“全楼都是南疆细作。”他低声道,“至于逃跑的人,若无罪,我们便会放走,王妃不必担心。”
沈栖烟颔首,心中却想着,今夜过后,恐怕京城之中就会流传着她逛小倌馆,结果整个小倌馆都被摄政王留下的人手屠戮的传闻。
这会给盛景廷的名声添一笔浓墨重彩的杀孽。
可谁又能明白,这杀孽底下,是条理分明的诛敌呢?
她心中一动,有些好奇的问道:“你们王爷杀戮的名声,都是这么来的吗?”
玄影小声道:“也不全是……”
尘玉大师被明太妃邀着在前头行走,他似乎往后看了一眼。
熊熊火光里,明太妃脸上的笑容不减:“大师不必心忧,他们都是犯戒之人,原本就是孽障。”
尘玉捏着佛珠的手顿了顿:“哦?可楼中小倌,若不是生计所迫,也不会为娼,而且其间,也有些无辜之人。”
明太妃念了声阿弥陀佛:“那便是他们的命数,死后自会有阎王评判功过。”
尘玉沉默,未再言语。
等上了马车之后,玄影才低声道:“王爷自己掌权之后,便未滥杀无辜,这分门别类的行径,也从未告诉太妃娘娘。”
沈栖烟看着明太妃那枯瘦的背影,后背霎时寒透。
难怪她贴身伺候盛景廷这么久,却从未见他害过一个无辜之人。
反倒是明太妃,动不动喊打喊杀,连带着养出来的明溪县主,也心狠手毒。
这京城最危险的,竟是这个低调的深宫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