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景廷唇边泛起些许笑意，却因为母妃在场，生生忍下，板起脸道：“如此行事，你就不怕被我怪罪？”
“王爷要打要罚，我都认了。”沈栖烟说完，就咬着簪子，把自己松散的鬓发简单挽起。
贝齿咬金簪，红唇盈盈，盛景廷心头竟是撩起了一团火。
见他的目光被沈栖烟尽数抢去，明太妃十分不满，抱着手中被烧毁的画卷，竟是嗓音哽咽：“都说有了媳妇忘了娘，我原本还不信的，谁知养了你这么多年，竟没看出，你是这么个白眼狼！”
毕竟是自己的亲生母亲，盛景廷见她哽咽，难免心软。
他松开她的手腕：“一幅画作，难道比一条人命重要吗？母妃。”
明太妃小心翼翼地捧着画卷，抚摸那被烧毁的画轴，不甘地道：“我只是教教她规矩，何曾要她性命？何况她不过只是一个外人而已，景廷，我们才是一家人，你难道要为了这个外人，忤逆你自己的母亲吗？”
忤逆之罪，是大不孝。
沈栖烟怕盛景廷理亏，连忙举起手，把被掐青的手腕给他看：“我没有得罪太妃娘娘，都已经被折磨成这样，若是真嫁进王府，死期难道还远吗？”
何况，明太妃确实动过杀她的念头。
盛景廷面色一沉：“母妃，下回你若是再对栖烟动手，我会拆了你的佛堂。”
明太妃一日要礼三次佛，有时甚至在佛堂之中入睡，拆她的佛堂跟要她的性命有什么区别？
她气得胸口急剧起伏：“好，好！沈栖烟哪里是个寻常女子，分明是老天爷派来的狐狸精，专门祸害我们母子，若我杀了她，你是不是还要让我给她偿命啊？！”
沈栖烟默默捏紧了盛景廷的衣角。
想不到，明太妃居然丝毫不顾念儿子的意愿，如此强势专制。
这话明显是又对她起了杀心。
后者察觉到她的不安，安抚地拍了拍。
随即，墨眸微抬，嗓音凉薄：“母妃，尘玉大师因梦见佛祖赠他桃种，所以即将出关，且要在新开的青麓书院之中任教。”
明太妃一怔，听见这个消息，竟头脑霎时空白，方才的恩怨全不顾了，紧紧抓住他的衣袖：“当真？”
盛景廷颔首：“沈栖烟届时会成为他的弟子，便有机会讨要书画，兴许，母妃还能与他再见一面。”
明太妃心头的情绪急转，看向沈栖烟，将她从上到下，细细打量了一遍。
而后，被怒火冲昏的大脑恢复冷静：“凭她那十本佛经都不肯抄的心性，如何能入尘玉大师的眼？”
若是明溪还在，倒有几分机会，可惜……
眼看明太妃的眼神又要发生变化，盛景廷道：“栖烟的父亲，曾在尘玉大师游历之时，施予斋饭。”
明太妃一愣：“竟有此事？怎么不早说？”
盛景廷垂眸，把玩着腰间玉佩：“岳父乃是自由洒脱之人，并不把此事放在心上，他还给尘玉大师备了新的行装，旧的便留在家中。”
“旧袈裟，旧木鱼？”明太妃听得入神，忍不住失声道，“现在何处？我愿出千金买下！”
“岳父被害，这些东西自然也葬身火海，若不是我府中有个跟岳父交好的账房先生，恐怕也不知这些前事。”
明太妃沉吟片刻，看向沈栖烟的眼神有了新的变化：“尘玉大师出关，见故人惨死，只剩个养女，或许，确实会对她另眼相看。”
沈栖烟云里雾里之间，逃过一劫。
盛景廷牵着她往外走，一出门，便松开手。
她抬眼去看，揉了揉自己的手腕，想着他及时来救的情谊，便问道：“王爷还在生气呀？”
盛景廷淡淡道：“未曾，倒是某些人，过摄政王府而不入，还敢处处以未来的摄政王妃自居，嚣张又薄情。”
下一刻，她细软的手便抓住了他的指尖：“好吧，那就当是我的错。”
一句话，噎得盛景廷心头火气更旺，似笑非笑地把她的手甩开。
沈栖烟退而求其次，揪他的衣袖。
他索性站住了不动，凉凉道：“在母妃面前吃了亏，才想起本王还有些许利用价值？”
“怎么会呢？没见王爷的这些时日，我对你是日思夜想。”沈栖烟一本正经地哄他。
盛景廷发现，明知她是在说胡话，但他心头的火气还是瞬间灭了大半。
见他沉默不语，沈栖烟又软声道：“王爷下回若是有什么气，大可以当面说出来，妾身愚钝，想不明白你在气什么。”
言罢，又从袖子里拿出一块包好的糕点：“亲手做的鲜花糕，原本做好准备给王爷送去的，可是觉得王爷在生气，便没送。”
说完之后，小小心虚。
鲜花糕确实是亲手做的，但不送的原因，是当时正生着盛景廷的气，觉得狗男人不配吃。
方才气压极低的男人拈起糕点，点评道：“丑，看着就不好吃。”
她讪讪道：“见谅……”
却见盛景廷把糕点塞入口中，嚼了嚼吞下，眼中闪过一丝满意。
那脸色，更像是乌云突然转晴，令人心神为之放松。
沈栖烟不动声色的扶了扶额，算是看透了他口是心非的真面目。
盛景廷似乎也感觉到自己的转变太过明显，冷哼一声：“味道平平，勉强能够入口罢了，往后这样的点心，不要再送过来。”
“好，都听王爷的。”沈栖烟顺着他的话说。
盛景廷面色僵了僵，随即，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本王不想要，你就不送？”
沈栖烟却话锋一转，打趣道：“王爷不是要给我做金屋吗，金屋可造好了？”
“本王何时说过——”盛景廷话到一半，怔住，“那日你都听见了？”
沈栖烟挑眉：“当然，萧公子特意请我过去的，他没跟你说吗？”
盛景廷的脸色忽然变得十分精彩。
见状，沈栖烟忽然明白了什么，情不自禁露出笑：“王爷那些话，难道不是故意说给我听的？”
“你不来找我，是因为听了那些醉话？”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