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点,秦年却很理解:“我们这些长辈,自然都是不愿意让你以身犯险,只愿你平平安安,心思单纯地长大才好。”
事实上直到现在,他和秦镇疆也希望沈栖烟能够远离那些血腥纷争,安心找个如意郎君,过快活的日子。
沈栖烟没有回应他殷切的眼神,因为这个愿望她注定无法达成。
她想了想,派人给摄政王府送信。
秦年见状叹了口气:“小姐这是还想利用摄政王?”
“他既然表现出与我们家结亲的意愿,便还有突破的可能。”沈栖烟思量道,“以我对他的了解,他应该没有真的生气!”
只要锲而不舍,正巧碰上他心情好的时候,那么她还是能谈谈合作的。
过了半刻钟,小厮匆匆跑回来,面有难色:“小姐,摄政王他出门剿匪去了!”
这剿匪真是怪突然的!
沈栖烟想了半天:“我怎么没听说哪里有匪患?”
下人也是一头雾水。
隔了一日,秦年才打探出,是江州出了水匪,把巡盐的大官给杀了。
消息来得很隐秘,本不是非要盛景廷去,可他走得这样快,联想到刚把府中的榆树都砍掉,未尝没有躲着沈栖烟的意思……
想到这里,沈栖烟不由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暗道多想。
盛景廷那样的人,怎么可能因为不想见到她一个小小女子而出城?
若是真不喜欢她,你应该直接把她捉进牢里头才对。
一晃三日已过,到了明太妃的生辰宴。
宫殿之中,地板光可鉴人,金碧辉煌的宫殿顶上雕龙画凤,长桌排成两行犹如江河,上头摆着美酒佳果,桌后是一位位皇亲贵胄,朝廷重臣,以及府中家眷。
明太妃高高在上,难得满面笑容,听着下头的太监一声一声地报道:“陈国公府献和田玉凤凰一对,恭贺娘娘千岁千千岁~”
“将军府送了什么礼物?”明太妃忽然问道。
这是她宴会上第一次开口问礼,座上女眷都表情怪异。
摄政王府纳妾之后退婚,还戏耍沈栖烟之事,早就在私底下传扬开了,众人倒不觉得盛景廷是在为沈栖烟下这盘大棋,只觉得摄政王越来越变态,居然戏耍女子的感情。
而沈栖烟,就是那个被玩弄得最狠的倒霉蛋。
太监翻找一阵,禀道:“回太妃娘娘,将军府送的乃是十卷经书。”
“是沈栖烟手抄的?”皇帝也来了兴趣。“真是个有孝心的孩子。”
“不如拿过来让本宫瞧瞧吧。”明太妃道。
沈栖烟坐在角落处,低头翻了个白眼,这老虔婆,没完了是吧?
三天怎么可能抄得完经书?笑死,那十卷经都是她刚买的。
果然,明太妃翻了翻经书,神色微沉:“栖烟,这根本不是你的字迹。”
沈栖烟一本正经地道:“娘娘催得及,我只好让人代笔了,您不会生气吧?”
众人哗然。
太妃娘娘的生辰礼,只送不值钱的经书就算了,居然还是从别人那里低价买来的?一本书连一两银子都没有。
更要命的是,这沈栖烟果然是个没有长辈管教的家伙,竟然如此口无遮拦,当着陛下的面,承认轻慢了明太妃。
丢自己的脸就算了,还狠狠打了明太妃的脸!
明太妃的脸色霎时变得很难看。
沈栖烟垂着头看似恭恭敬敬,却一点道歉的意思都没有。
昔日百般顺从,明太妃还不是想杀她?这老虔婆,根本没有半点尊重的价值。
要怪就怪这老虔婆这么不懂事,非要在自己的生辰上找不痛快!
见状,明太妃的脸都气青了。
在她的预想之中,应该是沈栖烟被找茬,诚惶诚恐道歉,然后她阴阳怪气两句,让沈栖烟在全天下面前都抬不起头。
谁知道,沈栖烟居然出了这么个损招。
这下,被笑话的顿时成了她自己!
皇帝先是愣了一下,随即脸上浮现出微不可察的笑意,还赞赏地看了沈栖烟一眼。
明太妃阴侧侧地看他:“皇帝,你没什么要说的吗?”
皇帝被瞪出了一身鸡皮疙瘩:“儿臣觉得,既然是经书,不拘是谁写的,只要写了就有价值。”
说完,笑道:“朕记得您准备了一尊佛像,就现在把经书给烧了礼佛吧!”
明太妃不敢置信,皇帝居然这么对待她?
沈栖烟却一点也不意外。
皇帝尊重明太妃,是因为她有盛景廷这个好儿子。
盛景廷连自己亲娘的生辰宴都没回来参加,明太妃还认不清自己几斤几两,想要摆谱,也不想想谁会买账?
因为这个小插曲,明太妃后半程的脸色很是不好。
紧接着到了献才艺的环节,沈栖烟预感到自己要被点,所以假借上茅房之名,溜了出去。
谁知在路上碰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阿鲁达坐在树上喝酒,见她路过,发出一声轻笑。
他的酒囊丢下来,正好砸中她的脑袋。
沈栖烟吓了一跳,随即对他怒目而视:“殿下觉得这样戏耍人很好玩吗?”
阿鲁达耸耸肩,往后一倒躺在树上,十分无所谓地道:“怎么?砸疼了?”
沈栖烟捡起酒囊,用力朝他丢了回去。
好巧不巧,他转过头想是要说什么话,扁扁的酒囊正中他俊秀的脸。
囊中的酒其实已经被喝光了,但羊皮囊本身也有一定的重量,再加上是沈栖烟含怒一击,效果十分微妙。
像是有人在阿鲁达脸上用力踩了一脚。
沈栖烟和丫鬟都吓了一跳,这么深的痕迹,等会儿若是回到宴会上,可怎么跟别人交代?
恐怕不出半日,沈栖烟在明太妃生辰宴上殴打南疆王子的事儿,就要传遍天下。
阿鲁达虽然看不见自己脸上的痕迹,但看着她们的眼神,也明白了一切,带着些慌乱地往脸上一摸,随即便跳下树,不由分说地拽住沈栖烟,往宴会厅走:“沈栖烟,你完了!我要去找你们的皇帝告状!”
“哎,殿下,男女授受不亲,你放开我!”沈栖烟用力地扯着自己的袖子,有些欲哭无泪。
早知道,她宁愿烂在茅房里,而不是在路上被这个煞星招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