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你准备的订婚礼，喜欢吗？”盛景廷的嗓音在耳边响起。
他不知何时轻轻将她揽入怀中，瞧那漫天灯火与星光辉映，竟光辉胜月华，又有荷灯千盏，水中波光粼粼。
此景绝美，脚下踏的桥已不是人间，更像仙境云桥。
沈栖烟回神看他，柔情万千：“喜欢，自然喜欢。”
她踮起脚尖轻轻的摘下了他的面具，他似有些抗拒，却终究没有阻止。
那狰狞的疤痕已经淡化不少，但在脸孔之上依然犹如黑色的棋盘，经络密布，尤为可怕。
“嫁给我这个凶巴巴的丑八怪，害你惹人笑话了。”盛景廷垂眸，带着些许歉意。
沈栖烟却摇了摇头，无声吻上他的疤痕。
用行动证明，她并不介意。
她像宁静淡柔的水波，因着缱绻的爱意，甘愿接纳他的一切。
盛景廷心中一动，呼吸微乱，几乎是急切地将她摁入怀中亲吻。
四下闲人早已被屏退，这天地灯火河流间仿若只有他们二人深情长吻。
良久，沈栖烟含羞靠在他的肩头：“你准备什么时候除去皇帝？”
盛景廷的嗓音中带着不满：“这时候，你竟想着别的男人？”
他看着她的目光，像初尝美食的饿狼。
沈栖烟在他怀里撒娇般的蹭了蹭：“傻子，我想他是觉得，他难免会在我们的婚礼上做手脚，若是能够在大婚之前将他除去，岂不是很好？”
“这话，往后不要再说。”盛景廷似是觉得她天真可爱，轻轻拍了拍她的手。
沈栖烟心中甜蜜，他定然是不愿她提起别人，也罢，反正他答应的事总是要做的，她催问这么多作甚？
盛景廷见她认可，却像是松了口气般，微微一笑：“原本还不知该怎么跟你说……我就知道，你最明事理，不会被仇恨蒙蔽。”
沈栖烟忽然觉得，这话好像有些不对劲。
于是问：“王爷的意思是？”
盛景廷漫不经心地道：“皇帝从前都是被闲王蒙蔽，如今日日懊悔不已，甚至在朝堂上痛哭，可见已经知道悔改，便留他一条命吧。”
这话轻描淡写，落在沈栖烟耳朵里头却犹如惊雷炸响。
她身子微微一僵，然后不敢置信地一把把他给推开：“王爷不准备帮我复仇了？”
盛景廷毫无防备，竟然被推的踉跄了一下，后退几步才停稳身子。
桥下河灯悠悠流淌，天边灯火仍未止，两人之间的氛围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望着沈栖烟陡然充满防备的眼睛，盛景廷不禁眉头微皱：“你执意要杀皇帝？”
“他只不过是掉了几滴鳄鱼的眼泪，又说几句不知情的话，你便信了？”沈栖烟语气有些激动地反问。“我们一开始不是约好了，你要帮我复仇的吗？”
这不算但是帮她复仇也是帮盛景廷自己。
她不明白皇帝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居然让他突然之间改变主意！
盛景廷的面容在灯光的照映之下越显狰狞和陌生，他试图耐心向她解释：“从前杀他，是因为他是主犯，如今既然闲王才是主犯……”
“谁跟你说闲王才是主犯？”沈栖烟简直要被气笑，“王爷，你审过那么多的犯人，难道不明白越是代价惨痛的案件，主犯越要千方百计的逃脱罪责？”
“今日放过皇帝，明日死的就是千千万万个无辜者！”
“他是天子，而且最多只是失察！”盛景廷加重语气。
沈栖烟从未如现在这样感到他如此陌生。
上一刻浓情蜜意，这一刻情消爱减。
心脏好似承受不了这样的落差，阵阵作痛。
她盯着盛景廷的眼睛，发出一声讥笑：“也对，他是你最后一个亲人，你顾念他，也正常。”
她不相信，皇帝这么拙劣的伎俩，盛景廷会看不出来！
盛景廷也有些恼火：“你不信我？你觉得我会偏袒旁人害你？”
“事实如此，由不得我不信。”沈栖烟抿了抿唇，“王爷，若你执意要偏袒他，那我们的婚事就此作罢。”
盛景廷瞳孔微缩，墨眸中燃起犹如实质的恼怒：“沈栖烟，本王确实宠你，但你不能太过放肆！”
“我看放肆的是你吧！”沈栖烟被气笑了，“盛景廷，莫非你觉得我是那种遵守三从四德的女子，一嫁给你，就连自己的主心骨都忘了，连自己身上背着的杀父杀母之仇，也要一并忘却吗？！”
“我确实想嫁给你，也承认对你有几分动心，可我肩上背着的是人命，是我父母的，还有整个县的无辜人命！”
她语气渐渐激动，眼眶也红了。
盛景廷本是恼她不信自己，见状，心肠微软，上前两步将她的手握在手中：“烟烟，我明白你的苦衷，可皇帝确实无罪，我已细细查过……”
沈栖烟听都没听完，再次打断：“若你想说是他无罪，那只能说他隐藏得太好！”
僵持片刻，盛景廷终是妥协：“那便查，再查。”
他的目光，让她觉得他在无理取闹。
很快，他的话语也印证了这一点：“只是烟烟，皇帝乃是天下正统，若无过错，不必废去，更不能杀。”
沈栖烟心中莫名升起紧迫感：“不能现在杀了他？”
她咄咄逼问：“若是他已经把所有的证据全部清除，若是永远也查不到他下黑手的证据呢？”
“你就准备保他的姓名？”
“查不到就是没有犯错！”盛景廷语气加重，“烟烟，你要相信我的判断。”
沈栖烟甩开他的手，冷冷后退一步：“若我说，哪怕他无罪，我也要杀他呢？”
盛景廷万万没料到她竟会说出如此绝情滥杀之语，眉头霎时拧紧：“可皇帝如今已深表歉意，而且愿意为你的父母洗清冤屈，甚至亲自上香。”
“恐怕还有一个原因没有说吧？”沈栖烟冷笑一声，“多年之前皇帝与皇后对你有恩，你曾经许下诺言，会护皇家与白家周全。”
这，就是盛景廷始终没有夺权篡位的原因之一。
而且，她还听明太妃说，皇后这几日，多次前往摄政王府，提起去世的白家姐姐，给皇帝求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