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栖烟回到家中,秦年和秦晔正在院里练武,两人老当益壮,脸上笑盈盈的。
她绷紧的心弦顿时松了:“事情可还顺利?”
秦晔笑道:“摄政王故意在早朝时抖落此事,如今京城百姓讨论的沸沸扬扬,都担心城外有三千兵匪。”
这也就意味着,沈栖烟的养父母死因,很快就要昭雪了。
就算皇帝不承认那是自己的兵马,天下百姓也会知道,梁山县的沈县令,是因为撞破此事,所以才被灭口。
她心头激荡着莫名的情绪:“去拿纸钱过来,我要为养父母祭奠!”
盛景廷来到将军府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幅景象。
沈栖烟身着素衣,在燃烧的火盆之前,重重叩首。
烟气与纸钱的灰在空中飘洒。
他默不作声地前去,脚步声被她发现。
她红着眼眶,轻声道:“谢谢你,王爷。”
他脸色仍是淡淡的,一撩袍摆,做出了一个出人意料的举动。
他竟跪在地上,冲着火盆拜了拜。
沈栖烟心中猛的一震,有种莫名的感动。
秦晔在旁边看着,对盛景廷的印象也有了改观。
若只是为了借助沈栖烟扳倒皇帝,心高气傲的摄政王大可不必做到这一步。
他心中,恐怕真是对自家小姐有几分真情的。
祭拜完之后,看着感伤的沈栖烟,盛景廷只觉得心口有些难受。
他抬了抬手,想抱她。
他若是动了手,沈栖烟自然会乖乖的依进他的怀里,可若沈家养父母在天有灵,却会觉得他趁人之危。占她便宜。
思来想去,他还是收回手,决定在岳父岳母的面前留个好印象。
“烟烟。”他唤。
沈栖烟脑海中正回荡着种种往事,闻言茫然看去。
却撞进他深邃的眼眸:“要不要随我一起去审查梁山县,亲自为你养父母洗冤?”
“可以吗?”沈栖烟猛地攥紧了他的袖子,眼中迸发出亮光。
盛景廷颔首:“自然。”
此刻,沈栖烟的心中充满了感激,脱口而出:“王爷,我一定会好好报答你的!”
盛景廷皱了皱眉头,原本想要摸摸她的发顶,抬手给了她一个爆栗,冷笑道:“凭你也配?”
沈栖烟吃了个瘪,捂着脑门,满脸委屈。
盛景廷凉凉道:“本王不需要你的报答。”
言罢,转身便走,外头下着蒙蒙细雨,他连伞也没打。
沈栖烟追过去:“王爷王爷,那咱们什么时候出发呀?”
盛景廷瞥她一眼,脚步没停:“若不下雨,明日,辰时。”
前去审查的队伍之中,除了盛景廷,还有一拨皇帝的人,还有御史台的言官。
沈栖烟对外只说自己生病,实则乔装打扮成小厮,只在盛景廷近身伺候。
天气虽然大晴,但道路依然颇为泥泞。
皇帝的人坐在树底下,围着言官大声谈笑:“你们说,这小小的梁山县真能有那么多的兵马吗?”
“我觉得不可能!这兵马又不是凭空从地里长出来的,粮草、征兵,乃至于做饭时的炊烟,都有动向,哪那么容易瞒住啊!”
言官拂了拂袖子,笑道:“其实,我与众位同僚也商议过了,觉得应当没有多兵,摄政王虽然懂得带兵打仗,可这次,恐怕失策了!”
一行人啃着干粮,都觉得没有什么滋味,也忍不住生出些抱怨。
就在这时,一阵浓郁的香气传了过来。
他们不约而同看着摄政王的方向,直咽口水。
沈栖烟专心致志地烤着野鸡,浓郁的香气正是从这儿散发出来的。
为了感谢盛景廷,她特意带了许多调料,还带了几份酱料,分发给将士们。
把野鸡烤得香喷喷之后,她献宝似的给了盛景廷:“王爷快尝尝。”
盛景廷虽然答应带她过来,可对她一直都没什么好脸色。
她也不知是哪句话惹怒了他,只好笨拙地讨好。
盛景廷尝了一口野鸡,点评道:“滋味不错。”
“王爷喜欢就好。”她笑道,“我给你再烤一只。”
盛景廷看了她几眼,慢吞吞从袖子里头摸出一锭金子,塞进她手心里。
她一愣。
盛景廷说:“不白吃你的,银货两讫。”
沈栖烟有些气闷:“王爷还没原谅我呀?”
盛景廷眉眼不动:“你又不曾得罪本王,何来原谅一说。”
沈栖烟扶额:“这语气……你就差生气得冒烟了好吗。”
盛景廷一口咬定:“本王不生气。”
“好吧。”沈栖烟耸了耸肩,加大力度烤鸡。
盛景廷吃完一只鸡,问:“除了这法子,你就没想到有什么别的法子哄本王?”
“你贪吃,可本王又不贪吃!”
沈栖烟无辜地看向他,把新的烤鸡交给他:“我什么时候哄你了?”
她炫耀似的摇了摇自己手里的金子,金子在阳光下反射出耀眼的光芒:“我在赚钱呢,王爷,一只烤鸡十两金子,大赚特赚啊!”
盛景廷气绝。
他冷笑一声,丢下烤鸡就走。
沈栖烟拉住他的袖子:“王爷,王爷!”
谁知道盛景廷拿出匕首,往袖子上一划。
她看着断掉的袖子,又看了看盛景廷离开的背影,汗颜。
玄影倒是看戏看得很高兴,他现在已经不会因为沈小姐惹摄政王生气而感到心惊胆颤了!
他看了看沈栖烟的小厮装扮,呲着个大牙,乐呵呵地道:“断袖耶!”
“断你个头!”沈栖烟把断掉的袖子丢他脑袋上,小跑追上盛景廷。
谁知道路泥泞,她跑得急,啪地摔在地上。
黄泥糊了一身。
忍着委屈抬头,却见盛景廷停下了脚步,站在她三步开外,皱着眉斥道:“跑这么快干什么?”
她呐呐道:“怕王爷生气。”
对上盛景廷凉薄的眼,她羞愧低头。
盛景廷现在,一定觉得她蠢透了。
眼前却出现了一双靴子。
他拧着眉把她扶起,拿袖子擦干净她脸上的污泥:“还不快去换衣裳?等本王亲自给你换?”
沈栖烟反应过来,立马捂住衣襟,脸霎时红透:“不用了,我自己来就行!”
抵达梁山县时,眼前只有一片焦土废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