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辰逸拈糕点的手顿住:“你来,又是为了打探线索?”
他眼里隐隐泛出被愚弄的怒气。
“怎么会!”沈栖烟直接揽住他的脖子,把糕点塞进他的嘴里。
盛景廷素来不喜人亲近,还是头一回被这样对待,换成旁人早就拉下去砍头。
他眼神冷冷地盯向她,像是看穿了她的所有意图。
沈栖烟乖巧地偎进他的怀里:“我这糕点是梁山县的特产,没准能打动那账房先生的心。”
“那便糕点留下,你出去。”盛景廷得知她的意图,语气变淡。
沈栖烟瘪着嘴,摇了摇他的肩膀,惨兮兮地装可怜:“王爷~你就让我去看看嘛,没准我能说服他呢?”
“连闲王都对他无计可施,你能有什么法子,不要被他蒙骗了就不错了!”盛景廷偏过头去。
沈栖烟软软地道:“景廷~”
盛景廷皱着眉道:“别这样喊本王,你快下去,缠着本王成何体统!”
“我偏要喊,景廷景廷~”沈栖烟抱住他的腰,可怜巴巴地说道,“让我去一趟嘛,我知道你对我最好了。”
盛景廷去拉她的手,反被她握住,十指交缠,亲昵至极。
见他耳朵红了,她心中窃喜不已,甜甜地道:“你不是说要娶我嘛?那我不就是摄政王府的王妃,查查犯人有什么要紧的?”
盛景廷抿着唇,颇有几分无计可施的意思:“那就让你去瞧一眼。”
“不行。”沈栖烟见这招奏效,脸上的表情越发委屈,“我可是摄政王妃,就这点权限?”
“还没嫁进来!”盛景廷语气严厉,耳朵却越发红了。
沈栖烟又摇了摇他:“景廷~”
“……”
“景廷哥哥~”
“让你跟他相处一炷香。”
盛景廷掐着她的腰,试图把她从自己身上扒下来。
沈栖烟蓦地凑过去,在他脸侧一吻:“喏,上次没亲到,赔给你,别生我的气了。”
盛景廷怔愣片刻,咬牙道:“一刻钟,不能再多了!你给本王立刻,马上,恢复正常!”
沈栖烟麻溜地离开,盖上食盒盖子,老老实实地道:“遵命。”
离开的时候,玄影看她的眼神怪怪的:“沈姑娘,你刚才是中邪了吗?”
沈栖烟想起自己刚刚撒娇卖痴的表现,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用力摇摇头:“没有没有,一点点拿捏男人的小手段而已,我也是刚学的,刚学的。”
玄影同情地看了她一眼:“学这种手段,很辛苦吧,我都听不下去了!”
沈栖烟尴尬到无地自容,决定下次非必要时刻,不再施展这种手段。
或许,盛景廷刚才压根不是被她诱惑到,而是被她给缠怕了……
毕竟,这男人刚刚,对她一点反应都没有,甚至还想把她给扒拉下去……
唉,算了算了,不管了,只要手段奏效就行。
甩掉脑海中乱七八糟的思绪,她走进牢房。
几日不见,牢房之中又添置了一柜子的书,还加了一张书桌,上面有笔墨纸砚。
桌子上还有一碟未吃完的点心,显然这先生过得极好。
“居然是你?”见她前来,帐房先生有些诧异,随即笑道,“摄政王这是硬的不行来软的,派你实施美人计么?”
“先生慎言,这话你若是在摄政王面前说,恐怕会被打断腿。”沈栖烟说着,打开食盒。
看见里头的糕点的一瞬间,帐房先生眼中流露出怀念之色:“摄政王有心了。”
“先生是土生土长的梁山县人,自然认得这四香糕。”沈栖烟替他盛了一碟糕点,先放进自己嘴里尝了尝,以示试毒。
帐房先生吃着糕点,表情有些复杂:“是城东老铺子的手艺,我还以为,今生今世再也吃不到了。”
沈栖烟徐徐道:“听闻城东老铺子的东家,刚刚过完七十大寿,他的儿子儿媳并两个刚刚出世的龙凤胎孩子,惨死在屠杀之中。”
“我看见了他们的尸骨,除此之外,死的还有他们旁边的修胡匠,您的胡子这么好看,一看就是他们修出来的吧。”
账房先生沉默不语。
梁山县的一花一草,一街一巷,早已刻在沈栖烟的记忆之中,她不厌其烦的叙述着那些曾经存在的鲜活生动的人,以及他们的凄惨死状。
当说到衙门中惨死的人时,账房先生终于打断了她的话:“你究竟是谁?”
普通的女子,根本就不会知道那么多梁山县的事情,何况是衙门中人。
“先生不认识我吗?我却认得先生,第一眼就认出来了。”沈栖烟的嗓音微微颤抖,“我的父亲为人和善,不仅与同僚关系甚好,也会经常走街串巷,甚至扮作普通的工人。”
“当年,我小的时候还曾喊过您一声叔叔,跟您学过管账的,您忘了吗?”
账房先生仔细辨认着她的容貌,瞳孔缩紧:“你,你——”
“四香糕,是思乡糕,意思是做人不能忘本,在外的游子总要归乡,可如今父母被屠,梁山县的血浸透了地面,你我已无家可归,无乡可依,先生午夜梦回之时,不会听见有冤魂哀嚎,苦苦求您替他们申冤吗!”
沈栖烟的语气越来越激动,账房先生额头青筋暴起:“他们又不是我杀的,寻我作甚?”
“你难道不想替他们报仇吗?”沈栖烟含泪反问。
账房先生嘴唇颤抖了几下,眼中猛地划过动摇与决绝:“不,我不想,我只想过自己的安稳日子,了此残生。”
言罢,转过身,挥了挥手:“你走吧,看在过往的情面的份上,我只能告诉你,谁也不要相信。”
“报仇,那是大人物做的事情,你一个小女子,我一个小帐房,顾好自己,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沈栖烟还要再劝,但一刻钟已经到了。
盛景廷不知何时等在牢房之外,瞥向她:“哭了?可有成效?”
沈栖烟沮丧地摇摇头。
他一副意料之中的表情:“这账房油盐不进,可不像本王好拿捏。”
沈栖烟怀疑自己听错了:“王爷,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