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景廷心中微微一动,却又按下:“寻她又有何用?她说了,无计可施。”
玄影点点头,道:“那是否需要解释?”
盛景廷犹如听见天方夜谭,嗤道:“本王行事何须他人过问,你且带本书过去,告诉她何为女德。”
天下男子都是三妻四妾,他不过是叫了几个歌姬,她便敢这样上门威胁。
那岂不是成了悍妇?
盛景廷忽略心底那一丝没来由的喜悦,吩咐下去之后,便继续整顿军务。
黑甲军实在太过松懈,多半是从前的自己沉迷于女色,所以对军队反而失了约束。
这怎么能行?
若非身上的伤口还没愈合,他定要去军营之中好好收拾他们一番。
女色,当真误人!
玄影按照摄政王的吩咐,来到大街之上,买了一本女德。
他翻到女子应有大度之心,莫要嫉妒那一页,威风凛凛地策马来到秦家门口。
秦镇疆正好推门而出,似是要去买什么东西,见状眉头凌厉地一挑:“你来干什么?”
毕竟是多年的大将军,身上自有凛然正气。
玄影拿着女德的手不自觉的一抖。
后知后觉的想起一件事儿。
若是真当着秦家的面念女德,让沈栖烟谨守本分。
那老爷子还不得把他给砍了?
可若是违背王爷的命令。
回去少不得又是一通责罚。
秦镇疆见他拿这本书面色迟疑,心头也渐渐升起些狐疑,趁他不备,劈手将女德收回。
而后,脸色越来越沉:“你到我家门口,拿本《女德》是什么意思?”
来都来了,也不能输了气势。
玄影挺直了腰杆,进退有度地答道:“我家王爷说了,天下男子三妻四妾乃是常事,沈姑娘尚未过门,若是连这都要管,未免太过不守女德!”
莫说秦镇疆,连底下的门房听到这话,都险些惊掉下巴,愤愤的骂了一句:“这摄政王真不是人啊。”
秦镇疆的脸色慢慢变黑,想到外孙女这些天以来,跟着这个男人四处奔波,受了多少的苦楚,如今卧病在床,竟还要听这样的诛心言论。
他猛的捏紧手中的书本,整个人如同绷紧弦的老虎:“所以呢?”
脸色已经如此明显的不对劲。
这摄政王府派来的小侍卫却仍是腰板挺直,单枪匹马前来却毫无惧意,仿佛自己宣读的不是摄政王的负心之言,而是什么金科玉律。
玄影义正词严地说道:“所以,摄政王派我前来,提醒沈小姐,手莫要伸得那么长。”
说完这句话,他顿时觉得扬眉吐气。
啊!自打摄政王鬼迷心窍,看上了沈小姐,他们这些当下属的,过得都没有从前肆意了!
毕竟,从前只需要百分百服从摄政王,摄政王乃是人中豪杰,他们服从是应该的。
如今还要百分百服从沈小姐,甚至眼睁睁看着沈小姐欺负摄政王。
这日子别提有多憋屈了。
好在,摄政王如今终于清醒过来了。
他在心里恨不得放鞭炮,脸上也是乐开了花,漫不经心地对秦镇疆抱拳:“老将军,如今我们摄政王只是提醒,算不得有多严厉,你呀,也不用这么生气!”
“毕竟,沈小姐若非得了摄政王的喜爱,那从前的种种轻狂举动,十个头都不够杀!”
说着,他甚至觉得自己还是太卑微了些。
干嘛还得跟老将军解释这些呀,从前他们摄政王府的人办事,哪里需要跟人解释?
哪怕是跟陛下的人,那也不用。
秦镇疆听着这些话,脸色从黑变青,再由青变白,逐渐和颜悦色:“说的真是有道理,令人犹如醍醐灌顶,你们摄政王府的霸道行事,我亦是略有耳闻,不过若不是亲眼瞧见,还真是不敢相信。”
玄影打量着他的神色,突然觉得背后凉飕飕的,笑呵呵道:“老将军别生气,我此番前来也是想劝您看清楚局面,其实,我们家摄政王对沈小姐,已是宠爱万分,你们可千万不能蹬鼻子上脸,否则——”
他语带警告:“宠爱归宠爱,我们摄政王府,可不是能被人随随便便将脸皮踩在脚下的!”
话音未落,秦镇疆的大掌重重掼来,他一时不察,从马匹之上摔下。
只听秦镇疆厉声喝道:“还愣着干什么!打!”
玄影刚想爬起来,脸就被一只靴子重重踩住。
秦镇疆气得脑袋冒烟,面目狰狞:“回去告诉盛景廷那孙子,放特娘的狗屁!我家烟烟管他是他的福气,就凭烟烟的才貌,配他八百个来回带转弯也不为过。”
“他是癞蛤蟆蒙了心,以为天鹅肉到了碗里跑不了是吧?我们秦家,不需要此等噬主的赘婿。”
玄影原本见他如此生气,心底也不由得升起些许退缩,觉得是不是自己说的太过。
可听到他又拿赘婿说事,心头的不满瞬间盖过了一切:“老将军慎言,赘婿之词只是口头上说说,也是代表我们家王爷对沈小姐的宠爱,你们休要拿这说事!”
话还没说完,拳脚便如雨点一般打了过来。
沈栖烟丝毫不知道外头的事,晕晕乎乎的睡了半天,中途服下自己让人配置的汤药,才觉得好了些。
只是模模糊糊还未睁开眼,便听见秦逍压低的声音:“老将军莫要伤心,依我看,摄政王是因为失忆,所以才举动失矩,眼下,还是得想法子治好他的脑子。”
她心头下意识地滑过庆幸,幸亏秦逍是个明事理的,能劝劝外祖父。
否则,万一盛景廷真把外祖父得罪透了,那可有好果子吃。
努力地睁开眼睛,只见旁边两个人影,秦逍与秦镇疆面对面坐着,发现了她的动作,刚要出声提醒。
却见秦镇疆佝偻着身子,仿佛老了十岁,鬓边的白发那样显眼,语气之中带着自责,还带了几分哽咽:“我还没死,他都敢这样轻慢烟烟,这往后的日子还长,烟烟若是得罪了他,或者惹了他的厌弃,在他摄政王府之中,还能有好日子过吗?”
言罢,用自己粗糙的大手,擦拭着满是皱纹的眼角的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