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泊玺俯下身,一手撑在沙发上,一手捏了下稣禾的腮帮子,刚才看她将腮帮子鼓得那么高,他就想去掐一掐了,“吃冰淇淋前先吃点面?”
“一点点。”稣禾竖起食指,在段泊玺眼前摇了摇。
段泊玺抓住她的小食指,顺势握住她的整个手掌,放到唇边亲了下。
稣禾羞恼地抽回自己的手。
段泊玺低低地笑了。
他拿出个平板递给稣禾,给她解闷,然后就去厨房开始煮面。
当他把面端出来时,稣禾已经乖乖巧巧地坐在了饭桌上。
他低头耐心地看着稣禾小口小口地吃着面,“好吃吗?”
稣禾抬头,皎邪一笑,傲娇地说:“也就一般般。”
段泊玺挑了下眉,但笑不语。
稣禾放下了筷子,轻轻地晃着自己的手指。
“怎么了?”
“手指累了。”稣禾又是蹙眉。
段泊玺靠过去,拿起碗筷想继续喂她,稣禾却摇摇头,“我吃饱了,阿玺,我都吃了一半了,得留点肚子吃冰淇淋。”
段泊玺放下碗筷,“好。”声音很是宠溺。
李特助回来时,手上提着一大袋子的冰淇淋,各种品牌,各种味道,各种形状,应有尽有。
段泊玺接了过来,从里面拿出一个香芋味的冰淇淋,递给了稣禾。
稣禾伸手接过,甜甜地说:“谢谢。”
“嗯,不用客气。”段泊玺笑着摸摸她的头。
李特助:“……”
这是我出去花自己的钱买的好嘛……
“保姆下午就到。”李特助姿态依然很恭敬。
段泊玺拿起桌上的文件,翻来开来,“嗯。”
他看着手中的文件,瞳孔渐渐收缩,薄唇紧紧地抿,失去了血色,发白瘆人,他捏着页脚的手抖得厉害。
脊髓损伤……肢体运动功能丧失……二便失禁……
心理受创……意识混乱……活在过去……
段泊玺身体突然晃动了一下。
“段总……”李特助担忧地看着他,他竟从他身上看到了脆弱,仿佛只要轻轻一推,他就能轰然倒下。
他也看过这份文件,他想象不到,这么弱小的一个女人,究竟是遭遇过什么才会变成如今这番模样?
“阿玺,你怎么了,”稣禾见状慌忙扔下手中的冰淇淋,走到了段泊玺身边,“身体不舒服吗?真的发烧了吗?”稣禾说着就想伸手去触他的额头,只是还没碰到,人就被段泊玺紧紧地抱在了怀里。
段泊玺的心好像被戳出了个窟窿,鲜血直流,他痛得无法呼吸了,他张开口喘着气,额上的青筋因为极度的隐忍极速地跳动着,他的视线开始模糊,一滴一滴的水珠不断从下睫毛处滑落。
他的稣禾,究竟是经历了什么?他恨自己此刻的无知,他恨那迷失的五年,他恨自己没有陪在她身边,他恨自己为什么不早点找到她,他恨自己为什么不可以替她承受这一切,他恨老天为什么对她如此苛刻残忍。
李特助惊得说不出话来,他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个在商场上叱诧风云的男人竟是在哭!
稣禾感觉到背上湿了一大片,她突然很慌张,她手足无措地推着段泊玺,“阿玺,阿玺,你怎么了?你哭了吗?你别吓我!”
段泊玺抿去眼泪,柔声安抚她,“没事,我没哭,我只是……流口水了。”
李特助:“……”
what?
稣禾呆住了,她磕磕绊绊地问:“为……什么……会流口水?”
段泊玺还是紧紧地抱着她,他吸了下鼻子,“想吃冰淇淋了。”
李特助:“……”
厉害……
稣禾拍拍段泊玺的背,“那我们一起吃啊,我又没说不给你吃。”
“嗯。”段泊玺的下巴放在稣禾的后肩上,轻轻地蹭了蹭。
李特助:“……”
好像大型忠犬……
“那你得先放开我,我们才能一起吃。”稣禾又是轻轻拍着他的背。
“嗯。”段泊玺嘴上答应着,可是双手依旧没有松下来。
李特助:“……”
好像黏人的忠犬……
“阿玺,乖,松手,吃冰淇淋了。”稣禾双手轻轻地推着他的腰身。
段泊玺伸手偷偷地抹了把脸,将脸上的湿润全都拭去了才放开了稣禾。
稣禾抬手揉了揉他的脸,笑嘻嘻地看着他,然后把他拉到沙发上坐下,在袋子里随便拿了个白色的冰淇淋,打开,挖一勺,喂到段泊玺嘴边,“啊~”稣禾像哄孩子似的哄他张嘴。
段泊玺低笑着,无奈地张开了嘴,其实他不喜欢吃这种甜腻的东西。
当段泊玺和稣禾坐在沙发上一起互相喂着冰淇淋时,李特助依然尴尬地站在一旁。
他也是有女朋友的人,为什么要在这里看别人撒狗粮,还撒如此若无旁人,理直气壮。
“那个……段总,我就先回去了?”李特助开口打破了这个他自认为很尴尬的场面。
段泊玺闻声抬头,皱眉,“你怎么还在?”
李特助:“……”
他一直不曾离开过好嘛……
原来一直都被忽视了?
“……那我先走了……”李特助尴尬得脸色通红。
稣禾午睡之后,段泊玺来到了书房,他查阅了一切与脊髓损伤和心理创伤有关的资料,直到傍晚的时候才堪堪看完。
他摘下金框眼镜,靠在椅背上,双手捏着鼻梁,轻轻地揉着。
他不知道这五年来她是怎么过的,她是怎么面对这些的,当初分手的时候是不是已经发生了这样的事……
他的脑海里自动地勾勒着那些他不曾参与的画面:她独自一人待在白色的病房里,她一整天都没怎么说话,她在黑暗中崩溃地哭着,她像他一样每天每天地想着对方,她在控制不住生理功能的时候有多么的难堪,她无助地看着窗外,她在康复治疗师的陪同下一天一天地做着复健,她在疼痛的时候咬牙坚持着……
那么那么多的画面,每一幅都像一个力量十足的拳头击打在他心上,让他痛不欲生。
不过,身体上已经开始慢慢恢复过来的她,心理上又是受到了什么刺激,才会变成如今这番模样?这一点,他想象不出来。
是因为什么?纪桪?
如果真的是他……
段泊玺放在扶手上的手渐渐用力,手背泛白,指骨凌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