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稣禾觉得脑子里混沌一片,她的眼皮很重,她尝试了好多次才将眼睛打了开来。
入眼是模糊的一片白,渐渐聚焦后,她看到床边趴着一个男人。
她嘴角上扬,她伸出手去摸着他的头发,硬硬的。
他抬起了头,他握住了稣禾的手,嗓子沙哑地说:“稣禾,你醒了,”他抬手摸摸她的额头,“不烫了,烧退了,你感觉怎么样?”
稣禾睁着圆碌碌的眼睛看着他,蹙着眉说:“阿玺,我肚子饿了。”
纪桪闻言愣愣地看着稣禾,“你说什么?你叫我什么?”
“阿玺啊。”
纪桪心里咯噔了一下,“你知道我是谁吗?”
“阿玺啊。”
纪桪将稣禾拉了起来,他捧着她的脸,紧紧地看着她,“稣禾,你看清楚,我到底是谁?”
稣禾抬手轻轻地掐着纪桪的脸,“阿玺,你是不是傻了,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了。”
纪桪原本布着血丝的眼睛开始皲裂,他快步走到门口叫保镖将医生带过来。
稣禾傻傻地看着突然走掉的人,心里慌乱了,她急忙走下床,却在触到地板迈开第一步时就摔倒了。
纪桪听到房内的声音就跑了进来,他看到稣禾摔在了地上,她在看到他的那一刻眼泪就掉了下来。
“阿玺,痛……”稣禾哭得很委屈。
纪桪心疼地将她重新抱到了床上,他轻柔地擦拭着她的眼泪,“你不要乱动,等下医生过来给你检查一下。”
稣禾紧紧地抓着他的手,“我以为你走了~”
纪桪看着她紧紧抓着他的手,脸上扯出抹笑,“我没走,我只是出去叫医生而已。”
医生来了。
在几个医生检查与问话的过程中,稣禾一直抓着纪桪的手,生怕他会走。
听着稣禾的回答,纪桪的心越来越往下沉。
是他的错,是他将她逼成了这样。
在一系列的检查后,情况已大致弄清楚了。
纪桪闭上刺痛的眼睛,将稣禾紧紧地抱在怀中。
声音微微颤抖,“稣禾,对不起……我没想要这样……”
稣禾被勒得很痛,她用力地推着纪桪,“阿玺,松开,很痛。”
纪桪深呼吸着,他敛去脸上的表情,慢慢地松开稣禾,抬手轻轻地抚着她的脸,“饿了吗?”
稣禾点点头,“很饿。”
“好,我去给你叫吃的。”
“我要吃牛肉面。”
“牛肉面?”
稣禾点点头。
“好。”
康复训练基本已经结束了,稣禾没有再待在医院里的必要。
纪桪将稣禾接回了他在巴黎的临时居所。
对于心理受创的患者,她们需要一个舒适的环境。
车上。
纪桪看着靠在他身上睡着的稣禾,伸手将她垂落的发丝挽到耳后。
她把他当作是段泊玺,不知道这是不是她对他的惩罚,还是,对他尽心尽力照顾她的那两年半的一点补偿。
她如今对他的亲密与依赖,全都是因为她的错认。
到家之后,纪桪小心翼翼地将稣禾从车里抱了出来,把她抱进早已为她准备好的房间。
一触到温暖舒适的床,稣禾就忍不住侧头蹭蹭枕头,像只小猫一样。
纪桪轻轻地摸着她的头发,低头在她额角落下一吻,转身关门离开。
不知睡了多久,稣禾突然就醒来了,她睁开眼睛看到的都是黑色,她不知道这是哪里,四周很安静,安静得可怕。
她小手紧紧地揪着被子,眼睛四处瞟着,她试探着开口,“阿玺?”
没有人回应她。
稣禾又开始慌了。
“阿玺?”
“阿玺?”
她越喊越大声,声音里也渐渐带了哭腔。
“阿……”
突然,门被推开了,有光亮洒进来,稣禾模糊地看着那个人的轮廓,是阿玺。
待纪桪走近后,稣禾张开双臂就抱住了他。
纪桪愣了下,也伸手抱住了稣禾。
“你又去哪了?”稣禾很委屈。
“我就在隔壁。”纪桪抚着稣禾的背。
稣禾抱紧了纪桪,“我怕黑,我不要一个人睡。”
纪桪微蹙着眉,“稣禾……”
稣禾埋头抱着他,仿佛他不答应她就不放手了。
“好,我陪你睡。”纪桪妥协着。
现在的她只有十四岁,现在的他在她心里不是他。
纪桪掀开被子躺了下去,稣禾满意地窝到他怀里,抓着他胸口的衣服闭上了眼睛。
纪桪轻轻地搂着稣禾,心中五味杂陈。
她现在如他所愿躺在了他的怀里,可是情况却和他幻想中的不一样。
但起码,他们现在是在一起的,这样就好了。
纪桪微卷手臂,将稣禾搂得更近。
稣禾睁着黑亮亮的眼睛看着他,“阿玺,你也怕黑吗?”
“嗯。”纪桪用下巴轻轻地蹭着稣禾的头顶。
稣禾伸出手臂环住他的腰,将脸贴在他的胸口处,“我们以后一起睡就不用害怕啦。”
“好。”
世事无常,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纪桪觉得这一刻他就是幸福的。
在稣禾睡着后,纪桪才突然想起来今天晚上没有帮她做按摩。
他轻轻地起身,将稣禾的腿放直,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捏着她细白的腿。
半夜,纪桪怀里稣禾翻了个身,背对着他,他适时地睁开了眼睛,抬手轻轻地抚着她的腰和背。
他好像是睡着了,又好像是清醒着,不然怎么会稣禾一有动作他就能醒来。
第二天早上,稣禾早早地睁开了眼睛,她看着眼前熟睡的男人,嘴角微微上扬,她轻轻地靠近他的脸,偷偷地亲了他一下。
薄薄的唇,触感却很软。
在稣禾闭上眼睛的那一刻,纪桪恰好睁开了眼睛,他看着稣禾慢慢靠近的脸,呼吸渐渐迟钝了,直到停止。
她亲了他,主动的,偷偷的。
在唇相贴的时候,纪桪身体突然僵硬了,心跳却在加速着。
稣禾轻轻地退下来时,她睁眼看到纪桪正在看着她,她脸红地一下子埋进了他的怀里。
糟糕,被发现了,好害羞……
纪桪低头看着稣禾的头顶,他还是有点适应不过来的,她突然的转变,她对他自然而然的亲密与依赖。
但是,这种事想要习惯很容易。
“稣禾……”纪桪轻轻地唤她,刚睡醒的嗓音还有点沙哑。
“嗯?”稣禾依旧不敢看他。
“上厕所吗?”纪桪摸着她的长发。
“嗯。”稣禾在他怀里轻轻地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