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亮堂的屋子里,稣禾才发现段泊玺身上还穿着今天的衣服,脸上的倦容却显着凌厉。
他拿出一支笔扔到了茶几上的一份文件袋上,“打开签字。”
稣禾抿着唇,依言将文件袋打了开来,将里面的资料抽出一小半后,她就看到了大大的几个字:离婚诉讼书。
稣禾愣了愣,她抬头看着段泊玺,“阿玺,我……我们可以不用这样的,我会说服纪桪的,我们会和离的。”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段泊玺眼神犀利地看着稣禾,“等他再跟你提出几个要求,等你们再来来往往地玩着暧昧的游戏?冯稣禾我告诉你,不可能。”
“不会的,阿玺,纪桪已经在考虑了,我们再等一下下就好,我不想和他闹得这么僵,我不想再欠他了。”
“说到底,稣禾,你不就是不忍心,不舍得吗?”
“是,”稣禾深吸了口气,“纪桪再怎么说也算是我的救命恩人,他在我最不堪的时候帮了我,不论他之前还是后来对我做过什么,我都没资格再去怨他,阿玺,我欠他的已经够多了,还都来不及了,我怎么能再对他这么残忍?”
“在你最不堪的时候?”段泊玺眼睛又红了起来,席卷着风暴,“如果你当初没有躲着我,纪桪不会有机会让你欠他,我们不会有这个分离的五年。”
稣禾苦笑着,“我要怎么不躲着你,难道你要我在你面前……阿玺,我宁愿死也不要你面对那样的我。”
“我不知道你会这样地怪我,我以为你可以理解我。”稣禾睁着双迷蒙的眼睛看着他。
段泊玺紧紧抿着唇,定定地看着她不说话。
稣禾低下头,捏紧了手里的文件,转身离开。
段泊玺顿了下,马上追了出去,在稣禾开门要进屋前抓住了她的手臂,“稣禾……”
而此时,隔壁原本关着的门被打开,纪桪穿着白色浴袍走了出来。
早在他们第一次开门关门时,纪桪就已经注意到这不寻常的动静了。
他皱眉看着稣禾光着的脚,视线往上就看到了她手上拿着的一份文件,离婚诉讼书?他挑了下眉。
稣禾注意到他的视线,急忙把文件藏到了身后。
纪桪看着她脏乱的脸,扭头不悦地对段泊玺说:“你不知道她没穿鞋吗?”
自纪桪出现后,段泊玺就冷冷地盯着他,闻言才低头看着稣禾的脚。
稣禾不自在地挪动了下小脚,纪桪要是不说,她也不会察觉到自己竟没穿鞋就被拉出来了。
纪桪看着沉默不语的两人,再次不满地开口,“三更半夜的,扰人清梦,你们这样做合适吗?”
稣禾低着头,抿了下唇,“对不起。”
然后她挣开段泊玺抓着她的手,进屋关门。
空荡荡静悄悄的走廊里,只剩下两个高大英俊的男人。
段泊玺收回自己还隔在半空中的手,抬头冷冷地看着纪桪。
纪桪亦是淡漠地看着他,“段总,离婚这种事,跟我谈就行,何必去为难她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
段泊玺冷笑了声,“到底是你在刁难她,还是我在为难她?”
纪桪愣了下,随后挑眉嗤笑道,“看来是我们都在为难她了。”
纪桪垂眸,面无表情地转身回屋。
稣禾疲惫地躺在床上,今天,她真的是流了太多的眼泪了,而今晚,他们终于将藏在心中的话都说出来了。
她以为他们都是互相包容,互相体谅的,原来不止是这样的,她在体谅他的时候欺骗了他,而他在包容她的同时责怪着她。
无疑,他们都是深爱着彼此的,但就是因为这种深爱,才让两个人变得更加脆弱。
她现在才懂,越是深爱的两个人,越容易受伤;越是深厚的感情,越容易破碎。
段泊玺坐躺在沙发上,他闭着眼睛,将小手臂搁在额头上。
他今晚确实是过分了。
可是,当他等了那么久之后,她还是没过来找他解释清楚时,他积压的怒意与心中隐隐的恐慌就不断加剧,她是觉得没什么好说的,还是已经不再在乎了?
所以他才会那么不理智地想用这种最直接的占有来告诉自己,告诉她,她只是属于他的。
只是,他没想到他们会有后来的那些对话,字字扎心。
她现在是不是又在流着泪,伤心着?
他后悔了,面对她,他的自制力总是如此地不堪一击,他的理智总是容易破碎。
稣禾睁开眼睛,清晨的阳光就这么大刺刺地照了进来,她抬手按着酸胀的脑袋,她一整晚没睡,明明身体是很累的,可是她的头脑却是清醒的。
幸好,今天是周末。
稣禾翻个身,想继续睡,却看到了被她放在床头柜上的那份文件。
原来,他一切都准备好了,只是她傻傻地不知道而已。
稣禾摁了下手机,屏幕上显示已经九点了。
他今天没有叫她起床吃早餐。
真的这么生气了?
此刻的段泊玺,人已经坐在了候机室里。他今天要去美国出个差,为期一周,本来,他昨晚就准备跟稣禾说的,他想带她一起去,他不想把她留在那里,只有纪桪而没有他的日子,他不想让她再经历一次。
可是,昨晚,停车场里,她似乎已经不再排斥和纪桪单独在一起了。
他昨晚发的疯,口无遮拦的话,都收不回来了。
这样也好,让两个人都平静下来,不好的回忆总是需要时间来过滤的,他不想看她失落的脸,但他想看她紧张的表情,想让她再体会一下思念的滋味。
感情的经营需要一些手段的话,他不介意耍耍。
稣禾的午饭,她本想随便叫个外卖解决的,没想到王妈却过来了。
稣禾在厨房门口看着王妈忙活着,她疑惑地问:“王妈,你怎么过来了?”
王妈一边炒菜一边说:“是先生叫我过来的,他怕你不吃饭。”
稣禾闻言垂眸,声音轻轻地问:“他呢?”
他为什么不自己过来?
“夫人不知道吗?先生出差去了,听徐叔说是去美国,要去一个星期呢。”
“什么?”稣禾彻底愣住了,去美国?一个星期?他怎么不告诉她?
稣禾掏出手机,拨了个电话过去,手机里只传来机械的女声,她放下手机,他已经关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