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拿出手机发了条短信给小程：我和梓默她们出去吃饭，你先回去吧。
到了餐厅后，四人走进了一个包间，梓默和尤瑾坐在一边，稣禾和纪桪坐在一边，一位服务生站在过道上替她们烤着肉。
整个过程，稣禾都没有主动夹过菜，她的碗里全是纪桪替她夹的肉。
尤瑾受不了沉默，她觉得很尴尬，但也只有她一个人觉得尴尬。
梓默一直低着头吃着自己的，纪桪一直给稣禾夹着肉，稣禾一直皱着眉吃着碗里的肉。
尤瑾不得不打破这股“尴尬”，“纪老师工作这么忙，很久没碰过摄像机了吧？”
纪桪看她一眼，淡淡地“嗯”了声。
“稣禾也是，”尤瑾一边嚼着嘴里的肉一边说着，“太久没拍过照了，技术差太多了。”
稣禾听她这么说不高兴了，“我拍的哪里不好了？”
“哼，你拍的哪里好了？”
纪桪笑着又给稣禾夹了块牛肉，“她拍照从不讲什么技术和艺术，她随心。”
“随心好啊，”梓默也开了口，“随心不会被束缚，能拍自己喜欢的。”
稣禾得意地朝尤瑾笑了下，“还是梓默会说话。”
吃饱喝足后，梓默和尤瑾很识相地先走了，她们都晓得，他们之间还有事要谈。
在她们走后，纪桪才开始吃自己的，刚才他只顾着夹给稣禾，自己倒没怎么吃。
“你今天这么早就下班了？”稣禾率先开口。
“没有，我早退，为了和你吃顿饭。”纪桪放下筷子，看着稣禾，说得自然。
“你每天这么来来去去的，不累吗？”稣禾平静地回视着他。
“担心我会累？”纪桪揶揄地笑着。
“纪桪，我是不想你浪费时间。”
“我愿意……”
“你这样也是在浪费我的时间。”稣禾打断他。
纪桪直视着稣禾，“你一定要跟我这样说话？”
“离婚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纪桪扭回头，拿起桌上的杯子，喝了口水，“刚才不是还挺开心的吗？”他放下手中杯，“怎么不在她们在的时候提离婚的事？怕我难堪吗？”
纪桪转头看着稣禾碗里还剩下大半的肉，声音在冷与淡之间，“碗里还有那么多的肉……如果不喜欢我给你夹，你不用皱着眉头，直接拒绝就可以，何必可笑地怕我难堪，给我留面子。”
稣禾又皱起了眉，“纪桪……”
“冯稣禾，你自以为是在替我考虑，可是你真的在替我考虑了吗？难不难堪我不在乎，面子什么的我也不需要，”纪桪抬眼面无表情地看着稣禾，可是他那夹着悲凉的声音却出卖了他。
“我只是想跟你一起吃个饭而已，你一定要一见到我就迫不及待地跟我提离婚？你是想跟我证明你对段泊玺有多爱，有多忠诚吗？”
“纪桪，我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稣禾不知该怎么表达，在他面前，她说什么都是不对，他总有话可以堵得她哑口无言。
“只是什么？”纪桪嗤笑了声，站起身来低头看着她，“只是你只会考虑到我难不难堪这种微不足道的事，而你却总是考虑不到我是怎么想，我是不是也会痛，不是只有段泊玺才爱你，不是只有你才有心。”
稣禾咬着唇，眼里有委屈，“我只是希望我们离婚后，你也可以有新的开始。”
“你问过我吗？我想重新开始吗？”她的话让他的心凉了半截。
她到底知不知道重新开始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他要把她从他心里抽离，而整颗心都被她占据着的他，最终只能将整颗心都掏出来，摔在地上踩碎，可是那里面有她，他又怎么舍得踩。
她根本就不懂他的纠结与矛盾，他的不舍与不愿。
“纪桪，拖的越久对谁都没有好处，”稣禾深呼吸着，“我心里已经有了段泊玺，你对我的爱，对我来说就只是负担，我知道我这样说很过分，很残忍，但这是事实。”
“我不想和你闹得一点情分都不留，你对我的好，你照顾我的这几年，我不是石头心，我很感动，在我心里你不是什么都不算的陌生人，我们……是亲人不是吗？”稣禾眼里含了泪，她站起来注视着纪桪。
纪桪愣愣地看着她的眼睛，这，是要为他落泪了吗？
“纪桪，我也不想一和你见面就弄得如此两败俱伤，我也想和你好好地说话，可是我们之间还存在着那一层关系，我对你愧疚，对阿玺也觉得愧疚，我也很难受，所以我一看到你，我就忍不住想去理清我们之间混乱的关系，我也不想伤害你，可是，我们三个人之间的问题是没有十全十美的解决办法的，”稣禾的眼泪滚了下来，总会有一个人会受伤，对不起，选择让你受伤，“纪桪，我们不能和和气气地说再见吗？”
纪桪看着她的眼睛，他头一次看着她哭而不心疼，却只感到悲哀。
和和气气地说再见？
她为什么总是要强人所难？她为什么总是要把他逼到无路可退？
人人都说可以绝处逢生，唯独在他和她之间，他不可以。
纪桪苦笑着，“稣禾，有多少再见是和和气气地说出来的。”
其中必有人不舍，必有人掺杂着其它的情绪，能真正做到和气的，是无欲无求的人，即使是兑入空门之人，又有几个是无欲无求的。
“我做不到对你和和气气地说再见。”
说再见已是强人所难，又何况是和和气气地说。
纪桪捞起挂在椅背上的衣服，淡漠地说：“走吧，我送你回去。”
一路上，两个人都沉默着。
段泊玺将车子停好后，他在后视镜里看到了一辆雷克萨斯停在了他的后面，车里坐着一男一女。
他沉眸开门下车，看着稣禾从那辆车子里走了下来。
她看着他，却没有走过来。此刻段泊玺突然有了种被背叛被抛弃的感觉。
纪桪绕过车头，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转身离开。
直到纪桪消失在停车场，稣禾才提步走向他，而段泊玺却也在她走过来时转身离开。
稣禾停下脚步，转身愣愣地看着他的背影，突然，心很累。
段泊玺走进电梯后才发现，她没有跟上来。
她刚才站在纪桪的身边，没有丝毫的不适，她看到他了，也没有一点紧张，好像他们本该就那样站在一起，好像他才是个局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