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重新抵达南大街,距离杏林馆尚还有百多米距离,马车愣是过不去了。
翠渺站出去伸头望了望,迟疑回头劝,“姑娘,您还是回去吧。”
林月初掀开了车帘,放眼望去,大半条街都被堵着了。
萍绿眼尖,“赵掌柜的被打了。”
林月初目光沉沉,“翠渺你嗓门大,大声喊,说杏林馆的老板来了。”
“啊?”翠渺以为自己听错了。
“喊!”
“哦……”翠渺清了清嗓子,放声喊了两声,前头拥挤的人群立即向两边分开,让开了一条能供人经过的通道。
林月初对围观者愤怒的目光视若无睹,穿过了人群,来到了杏林馆门口。
杏林馆上头的牌匾已经被摘了,扔在一边儿。
赵金贵衣裳都被人抓乱了,一头一脸的血,身上挂着一名年迈矮小的老头。
“你们这群黑心肝的,害了回春堂,我也不会让你们好。”
那老头死命的撕扯,用拳头捶打着赵金贵,偏偏他还是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让赵金贵想要把他推开都不敢用太大的力气。
“萍绿你去。”
林月初吩咐下,萍绿单手提着老头的后领子,三两下就把赵金贵解救出来了。
“小主子,没事,我能处理……”
“你能处理还被人打伤了?”林月初冷声打断。
赵金贵羞愧的低下头。
他只是个郎中,杏林馆经营不善,连原本掌柜的都不干了,只有赵金贵自己接手一直做了下来。
还从未遇到眼下这样的情况,确实不知道该怎么办。
“罢了,这不怪你。”林月初缓下语气,“你去处理伤口。”
“可……这么多人,小主子不能跟他们硬来……要不,咱们关门几日避避风头吧。”赵金贵非常心虚的说出了自己的建议。
他也知道这不是什么好建议,这不吝于对外承认了先前李震抬棺材闹事是他们自导自演了么。
这样一来,姑且不论杏林馆本身的名声,便是先前林月初当众救活厥逆假死的神迹,也会被抹杀,变成了一场可笑的“骗局”。
林月初扯了扯嘴角,“为何要避风头?孰是孰非,京兆府的老爷自然会给出个说法来。
上回来闹事的人,已经在京兆府的大牢里蹲着,谁还想进去蹲,那就送他们去。”
方才豁出命跟赵金贵死磕的老头,挣扎起来,“你这群天打雷劈的混账,没点本事只会用那等下三滥的手段。是回春堂救过我的命,你们敢害回春堂,我就撞死在你们医馆门口!”
一口痰往林月初喷来,萍绿眼疾手快的抬了他的下巴,让他把痰吞了回去。
林月初扭头,指着萍绿吩咐,“松手,让他撞!”
老头被放了下来,呆住了,半天没有动作,面皮抽了抽,“我死你们门口,你们也脱不了干系。”
“我们能有什么干系?这么多人看着呢,是你自己非要一头撞死。”林月初嗤笑。
老头噎住了,“你们草菅人命……”
“我们只履行了医者的职责救人,可管不了谁要死我们门口的大街上!”林月初打断。
“放屁,那明明是你们自己安排了几个骗子,抬着棺材吆喝几声,就是救人了?还拿这事陷害回春堂的,小丫头你长得人模人样怎么这么黑心?”
林月初平静的反问,“合着你们不相信京兆府老爷跟捕快查的案子结果,反倒是回春堂叫了屈,你们就信了?”
还是最早那老头,怒道,“你们家生意那么差,回春堂干啥要招人陷害你们?”
“自导自演那劳什子的死人复生,骗鬼呢,真当自己有仙术不成?”
“你敢发誓说你不是雇了人假死演戏吗?”
“有何不可?”林月初反问。
周围再度一静。
老头只能硬着头皮,“那你对天发誓,如果李震不是你雇来的,你就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赵金贵唬了一跳,“小主子,别意气用事。”
周围却全都是一个个叫嚣的声音,喊着让她发誓,喊着她不得好死。
林月初视线从这些人脸上一一掠过。
这些人中间肯定有人在煽动,可大部分都是看热闹的群众。
他们不明白救回厥逆假死的本事有多厉害,也就不理解回春堂的忌惮,故此不相信回春堂会是背后的主使。
通过这个角度带动民愤,不得不说也是个不错的角度。
杏林馆里,还在病中的陶年是被人抬着出来的。
“我来发这个毒誓!”他虚弱的说,“我发誓,我不是杏林馆雇来的,若是我说谎,就叫我这辈子都被李震敲髓吸骨,死了都堕进十八层地狱里去!”
赵金贵也站起来,“我也能发誓!”
林月初的面上渐渐的浮起了让人安心定志的笑容,她缓缓的抬起手。
“发誓,好,我可以发誓。
若是我造假前日治疗厥逆假死的病症,就叫我天打雷劈。”
林月初忽然话锋一转,“反之,若是回春堂的老板故意以李震之事陷害我,又引导了今日的暴动,他必活不过三日,死时七窍流血,舌长三尺!”
她这毒誓,斩钉截铁,顿时震的全场哑口无言。
好半晌才有人不依不饶的纠缠,“谁知道是不是胡乱发的誓多了,不怕天打雷劈呢,反正……我不信你这杏林馆有医术,大家伙儿病了可都是找回春堂治好的。”
林月初冷声嗤笑,“一个个的都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你们来不来就医,谁稀罕?
至于回春堂,我也更没有放在眼里,连当我对手的资格都没有。
从今儿起我这医馆,改名阎罗馆,不医微小病痛,不接寻常病患,只负责从阎罗殿跟阎王抢人。
质疑我医术的,都大可不必凑上来,你们也看不起!”
林月初吩咐下,萍绿提了杏林馆的牌匾,当众折碎了。
随后带着赵金贵、病中的陶年一道回了医馆里。
事儿发展到这个地步,杏林馆,哦,不,现在的阎罗馆态度已经搁在这里,毒誓也发过了,若是再纠缠下去,就明显有古怪。
便是混在人群的那些人心有不甘,却也不得不跟着没热闹可看的人群一道儿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