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知县的捕快们到此就再不肯走了。
林月初打听到林书昌也是只带了自己的人进山，谁都不知他的去向，恨不得大骂大哥榆木脑袋。
他一个外地人就在这里面瞎转悠，别说遇到流匪，他们人微力薄，打不打得过，就是迷路就够他喝一壶的。
林月初折返回了黎县。
一日就这么过去了，时间距离北夏姐弟失踪已经过去了十二天，时间拖得越久，对他们二人就越是不利。
期间林书昌的人倒是偶尔回来过一趟，都护送死伤的同行队友，林书昌本人却一直没见回来。
林月初只在县里活动，摆明了很谨慎自己的小命，渐渐的杨知县也不是很担心了。
随着天色渐暗，林月初还是如以往那般回到了客栈，她嫌弃驿站条件不好，宁可自己掏腰包住客栈，一般回去了就歇息，再不会出来。
萍绿点了烛火放在窗台，“姑娘，我提前剪断了烛芯，再有一个时辰，烛火自己会熄灭。”
房间另一边，林月初一身黑色便于行动的衣裳，头发全都梳起来用发冠紧紧的压住了，摆明是要外出的行头。
她点点头，“走。”
有萍绿帮助，林月初从后窗翻出了客栈。
“阿山今儿逮到了个人，应该审出东西了。”萍绿带着林月初熟门熟路的避开了客栈附近盯梢的人，在县里穿行片刻抵达不起眼的店铺后院。
阿山正清洗手上的血迹。
林月初瞥了眼边上还在渗血的麻袋，“没打死吧？”
“没有，主子吩咐过，小人下手还是有分寸的。”阿山还是憨厚的模样，要不是那一手的血还挺有欺骗性的。
林月初颔首放下心来，只要没弄出人命，封口也就是多花点银子的事儿，她现在身边没人，身份还不适合暴露。
而且万事开头难，如今好不容易摸到门路，从这人就能打开缺口，才好顺着查下去。
阿山说出了刚才审出来的事，“主子您料的没错，这清河府情况挺严重，强行征兵早就不是稀罕事了。
甚至于他们还会把农民们圈起来，等田地荒废了，官府回收，流民乃至本地的农民再想要田地，都要再跟他们买。
朝廷发下来安置那些流民的抚恤金，也大都是这么花掉的。”
从看到沙村的荒凉情况，林月初就觉得不对劲了，果然是地方的官府有了很多令人发指的操作。
地方上出了流匪祸乱，一般都是恨不得立即上报，请朝廷发兵帮忙平乱，清河府可好，竟然还压着，简直跟秃子头上的虱子一般，写满了猫腻。
被杨天功评价为乱匪的人，便基本都是由这些被抢走田地的本地农人，或者没被安置的战乱流民，再不然就是逃避征兵的人所构成的！
难怪清河府把乱匪之事死死的压着，不敢上报呢。
林月初自己就没有这么多顾虑，实事求是，全都报回给清平帝了，其他的她都不能多管，也没能耐管。
她现在最要紧的，还是专注自己的任务，找回那对北夏的姐弟。
既然乱匪并非是真的下山土匪，而是为了逃难跑去山里躲避的难民流民，那么多人想要活命，就不可能一直只蹲在山里头。
这些人劫掠路人，都是为了抢钱买粮食，基本是不怎么伤人命的，却不知道为何劫走了北夏姐弟。
林月初仗着自己是女子身份，不容易引人警惕，在县里跟几个粮铺磨了好久，才从他们口中套出了疑似来买粮的“乱匪”的行踪，派阿山守株待兔趁着对方下山买粮把人给拿了下来。
“问到了他们藏身的地方了没有？”林月初追问。
阿山点头，“但是这人他不晓得北夏姐弟的事儿，估计这些流民们还都不是一波儿的，各自占块地方，彼此不干涉。”
也就是说追到乱匪的老巢，也未必找得到人。
林月初叹气，“那也没办法，总得找啊。”
她没人手，本地的官府她也不敢用，只得靠自己了，而且还只能夜里行动。
“凉王可真抠。”林月初由衷的评价。
但凡秦毓朗多给她几个人，她也不至于这么扣扣搜搜的。
见过上外地办案，还就带俩人手的苦逼副统领吗？
林月初碎碎念的跟着阿山进山找乱匪窝的时候，被念叨的尊贵的凉王爷非常没有风度的狠狠打了个喷嚏。
“王爷您若是冷的话，要不躺着休息一下？”
秦毓朗黑着脸摇头，“不用。”
马车跑起来，颠的人要起飞，他坐着都觉得腰要断了，躺下只怕直接就得变糖炒栗子。
都怪他小看了林月初，放她出去本意是杀杀他的锐气，结果她给自己翻出这么大的水花来。
清河府乱匪横行，府州地方瞒而不报，后面还有流民安置银钱挪用，官府下场圈夺百姓田地……随便哪个事儿拉出来都能引起大地震，让清平帝为之暴怒，她随手一抛就是仨。
清平帝也考虑到林月初一个刚上任的副统领实在势单力薄，又怕秦毓朗从中作梗趁机搞死了她，索性把秦毓朗也踹出来，让他亲自督办此事。
秦毓朗绝对有一万句脏话要骂。
瘸腿儿都不保险了，该派他出来办事，他也得出来。
他不同于林月初光杆司令，凉王本身是有爵位品级的，清平帝还给他安排了五千人手，名义上当然是平乱剿匪。
行军要比单独赶路慢得多，秦毓朗无端遭了这一场罪，铆足劲儿等着站到林月初面前，当面给她的脑袋来一下。
于是留了大部队放在后面慢慢走，自己先行一步。
到林月初抵达黎县第八天，可算是找到了北夏姐弟的线索了。
林月初女子的身份天然就有优势，会降低旁人对她的怀疑与提防。
一开始她都只能趁夜外出探查，时间一长，那些留在客栈外盯梢的人都收回来了。
林月初也就不用最初那么小心翼翼了，硬是靠着砸钱跟偏门的手段，闯出了一条人脉线来。
逃进山里的难民们，本来也只求一条活路才聚集起来了，林月初一把白花花的银子撒出去，很少有人能抗拒的了。
林月初找到的这个挂着黑风寨名头的乱匪窝，是她到目前为止，接触过规模最大的一个难民聚集地。
别处也就几百人，小的甚至就几十人聚在一起。
这里足足有两千多人！
林月初得到的线索几乎就能确认，当日就是这个黑风寨的大当家，亲自率人劫掠了林书昌押送的车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