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老夫人的清辉堂出来,林月初径直去了马厩,亲自见了见凉王送来的四个人。
四个人都是二十上下的年龄,两人面相凶恶,一看就极其不好惹,另外两人模样寻常,属于丢进人堆里找不出来的。
马厩这地方,四下开阔,不必担心隔墙有耳。
林月初便直接问了,“你们各自有什么本事?”
个头最小,模样最普通的男子笑起来,“小人擅爬高,手脚灵活。”
说着变了个戏法,手指微动,掌心就多了颗名贵的珠子,再一晃眼,摊平的手掌就又空无一物。
是个伏檐偷窃的高手!
第二个人不是那么擅长言辞,微微低头,再抬头时候,面上顿时换了个张脸,依旧是平平无奇不出彩。
这比第一位还让林月初眼前一亮。
她忍不住靠近了一步,近距离才勉强能看出脸部肌肉有些微的不协调。
还是林月初擅医道,见过人骨,懂人的皮肉纹理走向,才能察觉到的细微异常。
若是寻常人,几乎难以看出他易容。
这两人确实是难得的人才,用得好了,有出其不意的奇效,秦毓朗那人嘴丑脾气烂,但确实足够厚道了。
驱使她办事,好歹甜头给足了。
这两人必然也不会带自己真名来,林月初给小个子偷窃高手取名阿一,易容者取名阿二。
剩下两人就是普通的武师护卫,功夫超群。
“那你们便叫阿山、阿河。”
如此就特别草率的定下了四人的名字,林月初高高兴兴的骑着小毛驴出门了。
于是今儿南大街便见到了这么特立独行的一幕,一名白衣仙气飘飘的贵女,骑着头毛色黢黑的小毛驴,从街头走去街尾。
甚至她都走的远了看不着了,还不少人翘首观望。
牵驴的萍绿都忍不住想要以袖遮面,只恨地上没有缝儿让她钻进去。
林月初模样生的那般清贵不食人间烟火一般,怎么的内里的性格这般奇葩。
哪家贵女出门骑毛驴啊?
虽然给林月初送毛驴的凉王,也不是很正常。
林月初去了阎罗馆,被众多翘首等待的郎中急忙迎了进去。
阎罗馆改了行医作风之后,小病小灾的确实碍着他们的凶名不敢来,可也吸引了不少久病不愈,或者疑难杂症者,索性破罐子破摔的试一把。
如今反倒比以前多了不少生意。
今儿就来了一位特别难治的病患,赵金贵以及新招来的郎中们会诊了大半个晌午,都没研究出个所以然来,林月初来了,自然要让她看看情况。
医馆里一忙,林月初再出门的时候已然是下晌了,出门便直扑了虞记的酒楼福运来,吃过了一顿后,似是疲惫了,早早就回府了。
次日林月初还是照例出门,也是先去了医馆,只是今天医馆又出事了。
有人抬了死人,让阎罗馆来治病。
上回的陶年好歹是个厥逆假死的,这回抬来的是真正已经咽气了,赵金贵仔细查过了,确实束手无策。
他们只是郎中,又不是神仙。
让家属抬回去,没想到家属大闹起来了。
报了官,半晌没有捕快来,林月初便派人回府,将阿山唤了来。
有这么一尊一看就极其不好惹的护院,死了人的家属,可算不敢再闹了。
不过有这事之后,阿山就镇在了医馆里。
接下来几日,林月初就奔波在众多商铺里,她表现的更看重医馆的生意,每天都会来医馆看看。
其他再没有任何不妥当。
又是一日入夜,一道黑影在将军府掠过,最后进了二房的院子,在书房外敲了敲窗,得了林正严的许可,立即翻进了书房里。
林正严听完了今日跟踪林月初的汇报,眉头皱起。
“确实是盯紧了她,没有发现任何异动吗?难道真是我多虑了?”
他比府里旁人更在意林月初的动向,还有另一层原因。
先前丢的重要账簿,就是在林月初突兀横插一脚,随后出现在了凉王手里。
出于直觉,林正严总觉得林月初跟秦毓朗绝对还另有秘密,可他查了这么久,什么都查不出来。
从任何角度来看,凉王都不可能看上林月初这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庶女。
除了医馆的乌龙,他确实想不到还能有什么联系。
而且林月初行踪也非常的正常,每天来往的都是商铺、将军府,甚至用饭都不会去别处,都是在自家的铺子里。
屏退了下人,让他们继续暗中跟着林月初,林正严暂且按下了这事,他抬脚去了清辉堂。
这么晚了,清辉堂还是灯火通明。
“母亲,您还是总生噩梦吗?”林正严担忧的关切。
他是世子,也是老夫人第一个嫡子,要孝顺母亲是最基本的。
老夫人疲惫的摇头,本就年迈的脸上,因为连日睡眠不好,更显得憔悴了。
“不能睡,闭上眼睛,就到处都是……”老夫人抿了抿嘴,露出一抹惊惧之色,没再说下去。
生在世家豪门,又长于后宅,怎么可能没遇到一两件阴私龃龉之事呢,总归有些亏心的事儿,会在午夜梦回时候找上来。
“怕不是惹上了什么脏东西了。”老夫人身边的老嬷嬷迟疑的提醒。
“那就去庙里拜拜,寻个大师问问吧。”林正严如此就定了下来。
老夫人要去庙里祈福,府里未出阁的小姑娘空了的,都理应陪着去。
三房了两位姑娘、四房的林云念、林月初、林雅清,五人一道陪老夫人出城去庙里了。
临近京城的庙宇不多,最有名的便是城东头的寒山寺,但寒山寺路远,且有一段很长的山道儿,马车上不去,得走路。
老夫人年纪大了,自然是上不去。
另一处便是城北的城隍庙,以往老夫人若是亲自拜佛,也都是来城隍庙的。
既然是有所求,老夫人拜过之后,捐出一笔非常可观的香油钱,随后被迎进了后院的佛堂。
老夫人对林雅清道,“待会儿空缘师太来了,也让她给你看看,听听大师讲经。”
林云念正在四处打量,闻言奇怪道,“这儿的主持不是折蓝师太吗?”
“折蓝师太已经是超脱世俗的方外之人,从不过问世事,哪里是想见就能见的。”老夫人身边的嬷嬷笑道。